朝雪录22

就这样，口服与药浴双管齐下，不过十来天的功夫，燕泽的身体便调养得极佳，终于可以进行换眼手术了。燕泽身为信王，即便多年远离京城，但终究是皇亲国戚，要找个心甘情愿为他换眼的人并不算难，因此杨柳只需专注于手术本身。

由于使用了麻沸散，燕泽全程都处于无意识状态。当他醒来时，手术已经完成。麻沸散的药效尚未完全消退，他的四肢仍有些无力，眼睛也只能感受到些许刺痛。他抬起手，想要触碰缚在眼上的白布。

杨柳正背对着他收拾药箱，在燕泽手动的时候，她的后背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感知到了他的动作，于是淡淡出声制止了燕泽的行动。

杨柳：你的眼睛，现在不能碰。

这一句话令燕泽的举动戛然而止，手僵在半空。

燕泽：明白了，多谢神医提醒。

杨柳整理好药箱，缓缓转身面向燕泽，目光沉静而笃定。

杨柳：你的眼睛因麻药的缘故，如今只有轻微刺痛。待药效渐渐散去，便会又疼又痒，万不可用手触碰。往后每日换一次药，短则十日，长则半月，便能重见光明。

燕泽闻言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即从榻上起身，站在地上朝杨柳的方向郑重行了一礼。

燕泽：燕泽多谢神医大恩。

杨柳微微挑眉。虽说与燕泽相处已有一段时日，但对方从未提及真名，她也未曾追问，只当是一般的医患关系罢了。不过，通过一些细节，她早已隐约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只是未料今日，向来对真实身份讳莫如深的燕泽竟主动暴露了自己的姓名。

杨柳：信王殿下客气了，你亦付出不少报酬。如今天色已晚，杨某先行告退，明日再来为殿下换药。

时间流逝飞快，燕泽的眼睛恢复状况比杨柳预想中更快。仅七日光景，就可以拆纱布了。

拆纱布时，燕泽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紧张得难以自持。这些日子每次换药时，即便眼睑紧闭，他也已能隐约感受到光线的存在。如今，终于到了能够睁开双眼的时刻，他的心情格外复杂——既满怀期待，又夹杂着忐忑与畏惧。

终于，最后一层纱布被缓缓揭下，燕泽的眼皮再无任何遮挡。他感受到久违的无拘束感，眼皮却不住地颤抖，想要睁开，却又带着一丝迟疑。

杨柳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燕泽此刻的心绪，那是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微妙情感。她轻笑一声，声音柔和却带着鼓励，为他注入一丝勇气。

杨柳：信王殿下，可以睁开眼睛了。

燕泽深吸一口气，眼皮颤动几下，终于缓缓掀开，他的眼前迷蒙了一瞬，就变得清晰起来。

映入燕泽眼帘的先是一个他早已经摸索熟悉的房间，眼眸闪了闪，燕泽便从榻上起身，缓缓走向门口，推开门，认真又贪婪的看向门外的景色。

原来天空竟是蓝色，云彩竟是白色，落叶竟是黄色，燕泽舍不得闭上眼睛，这久违了十几年的色彩，竟然是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