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妾,处境

尚氏有孕后,盛则纯便日日宿在孙言姬屋内,尚氏诊出喜脉的第三日,盛则纯便领着孙言姬踏进了慕湘斋的正厅。尚熙静正倚在窗边绣着婴孩的小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孙言姬也正式给尚氏敬了茶,抬了小娘。

尚熙静,犹记得那日见盛则纯领着孙言姬来到自己的慕湘斋,站在自己面前,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院中竟会这般快的多了一位小娘。

“大娘子安好。“盛则纯撩开珠帘,身后跟着个穿藕荷色衫子的女子。

那女子低眉顺眼地行礼,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却衬得肤若凝脂。

尚熙静的绣花针在指尖顿了顿。她早从陪嫁妈妈口中得知这位孙姑娘的存在,却不想官人这般迫不及待。她放下绣绷,温声道:“官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盛则纯轻咳一声:“孙氏跟了我这些时日,我想着...总该给她个名分。”

他说着将孙言姬往前推了半步,“今日特地带她来给大娘子敬茶。“”

孙言姬跪得端正,双手奉茶时腕间露出一对翡翠镯子——尚熙静认得,那是盛家下聘时送来的物件。

“妾身给大娘子请安。”孙言姬的声音像浸了蜜,“日后定当尽心侍奉大娘子与官人。”

尚熙静看了孙言姬几秒钟后,便将目光移开了,转头对身边的知书说:“知书给孙姑娘端上一盏茶,等孙姑娘奉了茶后,再把清风院打扫出来给孙小娘住!”

知书机灵地端来茶盏,孙言姬闻言忙躬身行礼,“奴家多谢大娘子体恤!”

孙言姬站起身捧着茶盏走向了尚熙静,跪下道:“妾身给夫人敬茶!”

尚熙静见孙言姬如此礼数周全,不由得挑了挑眉,微微颔首,接过孙言姬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后淡笑着道:“你倒是个知道规矩的人,起来吧!”

尚熙静接过茶盏时,瞥见孙言姬指甲上染着淡粉的蔻丹。她忽然想起前日婆母海朝云意味深长的话:“那丫头在莳花楼学过琵琶,最会拿捏男人心思。”

茶水温热适中。尚熙静浅抿一口,笑道:“清风院已经收拾妥当了。知书,带孙小娘去看看缺什么,从我库里取。”她转头对盛则纯道,“官人既抬了孙小娘,也该去给父亲母亲回个话。”

“既然敬了茶,入了府,便是这院里的小娘了,要服侍好公子才是!”

孙言姬听了这话不敢怠慢,又恭恭敬敬称是才起身。

待二人离去,知书立刻红了眼眶:“姑娘何必这般大度?那孙氏分明是...”

“慎言。“尚熙静抚着尚未显怀的腹部,“去把李妈妈叫来。”

不过半盏茶功夫,陪嫁李妈妈便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楚:孙言姬原是宥阳莳花楼的清倌,盛则纯花二百两银子赎的身。为留她在府里,甚至挨了盛长柏二十杖家法。

“听说灌堕胎药那日,四公子在祠堂跪着哭求,被老爷锁在了屋里。”李妈妈压低声音,“如今大娘子有孕,她倒攀上高枝了。”

尚熙静望着窗外飘落的梨花,忽然轻笑:“官人喜欢琵琶?明日去库房取我那把紫檀木的,给孙小娘送去。”

女使的话语刚落,尚熙静便猛地站起身来,身后的婢女知书急忙扶着自家姑娘,担忧道,“姑娘慢些,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尚熙静却挥了挥手,示意那女使退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坐了下来,脸色十分阴沉。

“孩子?呵呵......”尚熙静低头摸着隆起肚子,眼底浮现冷意。

“姑娘,姑爷他也太过分了!您这才有孕多久,胎才坐稳,便逼着您喝了那妾室茶!”知书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知书跟在尚熙静身旁多年,自然替自家姑娘鸣不平。

“住口!以后这些话不准再说!官人虽说荒唐了些,但本性却并非薄情之人!且婆母也是向着我的。”

知书点了点头,可眼眶依旧红肿。

尚熙静作为新妇,院子里的女使,尚熙静都不信任,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从尚家带过来的陪嫁婢女知书了。

当夜盛则纯照旧宿在孙氏。翌日清晨,孙言姬来请安时特意换了素净衣裳,发间只簪了支木钗。

“大娘子恩典,妾身实在...”她摸着那柄名贵的琵琶,眼圈微红。

尚熙静亲手为她斟了杯红枣茶:“你既入了盛家门,便是姐妹。”她将茶盏推过去时,腕间翡翠镯子碰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有句话要提醒妹妹——”

“官人宠你,可盛家最重规矩。”她看着孙言姬骤然绷紧的手指,“昨日母亲还说,若再听见什么莳花楼的曲子从清风院传出来,便该请个嬷嬷来教妹妹背《女诫》了。”

孙言姬脸色霎时惨白。尚熙静却已起身走向妆台,从抽屉里取出个锦盒:“这对珍珠耳珰衬你。知书,送孙小娘回去歇着。”

待脚步声远去,知书忍不住道:“姑娘为何还赏她?”

尚熙静对着铜镜扶了扶发间的金步摇:“她越光鲜,官人越会想起她从前是做什么的。”

镜中人勾起唇角,“去跟厨房说,今日起我的膳食单子另拟一份,不必按着我的份例再往清风院送了。”

窗外春光明媚,尚熙静摸着平坦的小腹,想起今早盛则纯躲闪的眼神。

她缓缓展开绣了一半的虎头鞋样,那抹杏黄色的丝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