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夏竹立韧(续)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五十一章:夏竹立韧(续)

八、竹节破硬

夏至的第一阵竹风漫过岩坡时,那些铺在皮纸的竹画竟被骤起的石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竹的细根轻轻勾住——有的贴在崩裂的岩壁上,有的缠在半枯的竹箨,跟着交错的绿痕铺成条沿岩的路,在岩缝与竹秆间绕了三圈,才慢慢与真的竹丛融成一片。纸上的绿晕染了岩屑,真竹的新节沾了墨色,倒分不清哪是画里的“刚”,哪是现实的“节”。

林深背着装着花青的画箱往坡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竹经》残卷,书页里夹着段带岩的竹根,根须间还嵌着半粒灰褐的岩渣,在日光里像块藏着“倔”的翡翠。“守岩人说,最好的竹,能记住卡它的缝、压它的岩、晒它的日、吹它的风,最后还给坡个‘节’——不折秆,不垂叶,朝着光挺得最稳。”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绿,指腹蹭到了画箱上沾的岩粉,突然想起周教授当年带他看竹时说的话:“你看这根,不是跟岩较劲,是跟自己较劲——把岩节成路,才是真的刚。”

远处的竹影在岩面上泛着暖,像给老岩披了件绿衣,而岩壁的焚痕、竹寮、竹画的痕,像用最刚的笔写的诗,每一笔都带着“刚”的劲。林深突然停住脚,望着岩顶龟裂处的新竹——它没顺着剥落的岩壁滑落,是往岩缝深处扎了扎,竹秆顺着岩势弯成个弧,新节仍稳稳朝着天光,像给破损的岩顶镶了道绿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竹,是懂“刚”的心:把弱变成穿透硬岩的节,把岩变成养出倔强的壤,把痛变成贴着“岩渣”也要向光的勇。

风再吹时,融在竹丛里的画纸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竹节在跟岩面说话。这声音里有竹的软、岩的硬、节的烈、夏的炽,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硬”,活成最彻底的“刚”——不跟苦难争逃,只跟自己争:今天能不能比昨天,节得更刚一点。

九、竹雨凝节

林深在竹寮画《破硬志》时,总在竹根刚抓牢新岩的辰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绿墨,笔锋却不避岩痕——那些被雨打湿的岩面,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灰痕,他便顺着灰痕画根,让绿与灰缠在一起,倒比刻意勾勒的“直秆”更像“活的节”。

苏河用岩边的雨水调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根纤维:“老周说岩雨能淬出‘节’的笔,”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竹秆磨的粉,“你看这墨里的灰,不是脏,是竹的‘底’——没有岩的硬,哪来秆的节?”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竹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里贴岩练画,雨水把纸泡软,他的独臂撑不住,笔总往岩壁上蹭,却在灰痕里画出了最像的竹根。当时老人笑着说:“你看,老岩面在帮你呢——它不是拦你,是给你找刚的底气。”

巴图画竹总爱把秆画得笔直,像要挣脱硬岩。林深便让他抱着画纸贴岩站,看雨怎么顺着岩缝渗,看竹根怎么跟着雨痕往缝里钻,看新节怎么始终朝着云缝里的光。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变了——纸上的竹根贴着灰痕(岩面)往岩芯钻,节尖在岩屑处留了道飞白,像刚从岩后探出来,还带着点雨珠的亮。“你看这根的弯,”林深用断臂点着画纸,“不是软,是节刚——就像你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贴着你的‘岩面’,把劲都用在笔尖上。”

雨越下越大时,林深把画纸铺在岩根的积水里。竹叶被风吹落,飘在纸上,他便用断臂蘸着混了竹汁的墨,顺着根的方向扫——那道痕里有岩的灰、竹的绿、雨的清,绿里裹着灰,灰里透着绿,倒比他刻意画的竹群更有“破硬”的活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刚了,弦音混着竹根钻岩缝的轻响:“这才是夏竹该有的骨——不硬逃,只敢节!”

十、竹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岩雨泡过的《岩竹图》。泡痕正好把“节”字的最后一笔晕成绿灰交融的色,倒比完整的画更像“硬与倔”。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岩缝里摸出块竹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老岩土掺陶土凿的,砚底刻着“借硬生刚”。

“老周说竹是‘岩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逃’——怕硬,其实是怕节不刚。”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他总躲着岩面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节”,画的竹要么离岩太远,要么被硬压得没了气。直到某天见株被岩缝卡得竹秆弯曲的新竹,新节仍倔强地朝着天光,连岩屑压着的节尖都透着亮,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倔,不是从不遇硬,是遇了硬,还能节着刚——你怕的不是臂,是不敢刚你的‘硬’。”

陈砚之的岩坡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玉雕竹枝来了坡下。虚拟的竹影投在岩面上,节绿无杂,却没一点“破硬生节”的活气。“你的竹太浊,”陈砚之踢着岩根的竹箨,“连岩屑都要沾,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岩顶那丛从硬岩里钻出来的竹——那竹被火燎得只剩半截秆,却往岩缝里扎了深根,新节比别处更直,风一吹,节尖擦着岩面晃,却没偏过日头的方向,倔得比玉雕更动人。“您看它的‘刚’,”林深轻声说,“离了岩的硬,它长不了这么节;离了它的倔,硬岩只是堆死石。”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嶙峋的岩面,岩缝里节着几株竹,最上面那片节尖贴着硬岩,节缘扫出个“倔”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节刚’——我的臂,就是我的硬,笔就是我的节。”林深摸着画里那道绿灰交融的痕,突然想起黑塞在《克林索夫的最后夏天》里写的:“生命的刚度,不是生于坦途,是在硬岩里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十一、竹烬生刚

夏至的最后场岩雨,漫过竹寮的岩根。林深把那些与竹丛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泡透的纸——雨痕与墨痕竟拼出个“刚”字,是无数次贴岩画竹时,笔锋顺着岩屑留下的印。

“这是竹在教你‘以弱硬刚’,”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竹蚀岩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绿与灰在光里融成一片,“你看这晕开的色,裹着岩,倒能画出最节的倔。”林深试着调了调新墨,把竹汁、岩屑、朽竹根粉混在一起,调出的色不艳却沉,像老岩与竹共生的魂——不是纯绿的节,是绿里带灰的“刚”。

他用这新墨画《竹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竹节千刚’,是不是就是让硬变成我们的‘节’?”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竹秆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没一笔直的,都带着向“光”的斜,像竹秆,像他的臂,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

夜深时,岩面下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竹点燃的枯竹枝,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竹续图》变成了颤动的绿灰。林深摸着那些硬刚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节着,是能在竹枯之后,把自己的“残秆”,变成坡下的肥;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变成新竹硬刚的缝——就像周教授留下的竹种,埋在岩下,来年还能钻出新芽,朝着日头展节。

十二、竹露淬倔

夏至的晨露裹着竹香落在硬岩上,林深把《竹续图》铺在老岩的竹蚀处。露花缀满画里的岩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落在岩缝里的竹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竹露是岩的‘魂’”,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收岩缝里的露,“你看这露里裹着的‘光’,能让墨长出‘刚’的节。”

巴图用陶碗盛了岩缝里的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节碎末:“这水能让画‘刚’得深——像竹贴岩向光那样。”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竹根——那道线不直,却贴着纸的灰痕往岩芯钻,新节朝着纸外的晨光,带着点岩屑的涩,倒比刻意画的更像活的。

苏河把老岩土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纸上结出层细露,把竹“刚”的节衬得愈发透:“老周说竹的魂在‘守’,露在外面的绿是表,藏在岩缝里的‘节刚’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竹画札记》,某页记着:“夏竹之妙,在‘刚’更在‘顺’——遇硬岩就绕,逢阴云就等,画不出的直就弯,缺处恰是透节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竹图发呆,画中的竹根没有一根浅的,新节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竹露的墨,在自己画的《竹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绿灰的竹心钻出来,贴着岩的灰痕往光里斜,像给竹根系了道“节刚”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刚了,琴音混着露滴岩缝的叮咚:“这才是夏竹该有的智——不硬闯,只巧节!”

十三、竹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硬刚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竹的节刚”,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无硬透节’的完美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岩腰那丛残竹:“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竹秆被岩缝卡得弯成了弧,却在残秆上抽出了新节,绿与灰缠在一起,像给岩面披了件绿衣。“这是瑕疵,不是完美。”助理皱眉时,道被竹风扬起的岩屑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不是瑕疵,是真倔。”林深把巴图那幅“硬刚竹”递过去,“你看这秆的弯,不是软,是节刚;这节的直,不是躲,是破硬——比你展厅里的‘玉雕竹枝’,多了口气。”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岩坡的竹风更刚了,像在给画里的竹,又添了层“节”的韵。

老竹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竹图糊在岩下的观竹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竹枝与岩片做的风铃,风一吹,岩与枝撞出“沙沙”的响,像岩与竹在说话。“你看,”老人用手摸着墙上的画,“老辈人说竹醒岩魂,原是活这片‘硬’呢——没有硬,哪来刚?没有刚,哪来节?”林深看着那片浸在竹风里的绿,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完美的节”,是画“活的刚”——让画里的竹与岩共生,让心里的臂与笔共生,把“硬”变成“节”,把“残”变成“倔”的支点。

十四、竹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竹风掠过岩面时,那些与竹丛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岩缝里。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晨露浸成绿灰交融的色,却在角落留着颗竹种,像给“硬”刻了个“节”的印。

“这是竹在给你留‘光’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岩缝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竹种簌簌落下,落在岩根的土里,露出下面更节的绿痕,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去年落在纸上的竹种,竟在岩缝里发了芽。李默用这绿灰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竹节尽后,心刚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老岩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块带竹根的老岩片。面对观众“为何要画‘硬岩’”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岩坡:“您看这岩的缝,不是挡竹,是给它节刚的地方;我的臂,不是挡我,是给我节刚的地方——所有的节,都是从‘刚’开始的。”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竹往他包里塞了块带竹根的岩片。“这岩里有竹的魂,”老人的手在坡下护了一辈子竹,掌心的茧比老岩皮还硬,“记住,好竹都是岩缝里‘刚’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节’出来的——心能刚,笔就倔。”

车窗外,老岩的竹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岩片上的竹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岩卡过的竹、被露浸过的种、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岩里的芽,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躲开“硬”,是能在竹尽之后,把自己的“弱”,变成新竹节刚的壤;在硬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让心“向”光的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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