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夏蝉鸣韧(续)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五十章:夏蝉鸣韧(续)
八、蝉鸣破硬
夏至的第一阵蝉风漫过槐林时,那些铺在皮纸的蝉画竟被骤起的叶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蝉的细足轻轻勾住——有的贴在崩裂的树皮上,有的缠在半枯的蝉蜕,跟着交错的褐痕铺成条沿树的路,在壳缝与蝉翼间绕了三圈,才慢慢与真的蝉群融成一片。纸上的褐晕染了树屑,真蝉的新翼沾了墨色,倒分不清哪是画里的“韧”,哪是现实的“鸣”。
林深背着装着赭石的画箱往林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蝉经》残卷,书页里夹着块带蝉纹的树皮,树皮间还嵌着半片透明的蝉蜕碎,在日光里像块藏着“倔”的琥珀。“守林人说,最好的蝉,能记住卡它的缝、裹它的壳、晒它的日、吹它的风,最后还给树个‘鸣’——不折翼,不哑声,朝着光唱得最稳。”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褐,指腹蹭到了画箱上沾的树粉,突然想起周教授当年带他看蝉时说的话:“你看这足,不是跟壳较劲,是跟自己较劲——把壳鸣成路,才是真的韧。”
远处的蝉影在树干上泛着暖,像给老槐披了件褐衣,而树皮的焚痕、蝉寮、蝉画的痕,像用最韧的笔写的诗,每一笔都带着“韧”的劲。林深突然停住脚,望着树顶龟裂处的蝉蜕——它没顺着剥落的树皮滑落,是往树缝深处嵌了嵌,蝉蜕的边缘顺着树势弯成个弧,新蝉仍稳稳朝着天光鸣,像给破损的树干镶了道褐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蝉,是懂“韧”的心:把弱变成穿透硬壳的鸣,把硬变成养出倔强的壤,把痛变成贴着“蝉蜕碎”也要向光的勇。
风再吹时,融在蝉群里的画纸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蝉翼在跟树干说话。这声音里有蝉的软、树的硬、鸣的烈、夏的炽,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硬”,活成最彻底的“韧”——不跟苦难争逃,只跟自己争:今天能不能比昨天,鸣得更韧一点。
九、蝉雨凝鸣
林深在蝉寮画《破硬志》时,总在蝉足刚抓牢新壳的辰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褐墨,笔锋却不避壳痕——那些被雨打湿的树干,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灰痕,他便顺着灰痕画蜕,让褐与灰缠在一起,倒比刻意勾勒的“直翼”更像“活的鸣”。
苏河用槐边的雨水调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蝉翼纤维:“老周说槐雨能淬出‘鸣’的笔,”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蝉蜕磨的粉,“你看这墨里的灰,不是脏,是蝉的‘底’——没有树的硬,哪来翼的鸣?”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蝉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里贴树练画,雨水把纸泡软,他的独臂撑不住,笔总往树皮上蹭,却在灰痕里画出了最像的蝉蜕。当时老人笑着说:“你看,老树干在帮你呢——它不是拦你,是给你找韧的底气。”
巴图画蝉总爱把翼画得笔直,像要挣脱硬壳。林深便让他抱着画纸贴树站,看雨怎么顺着树缝渗,看蝉足怎么跟着雨痕往壳外挣,看新翼怎么始终朝着云缝里的光。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变了——纸上的蝉蜕贴着灰痕(树干)往壳外展,翼尖在树屑处留了道飞白,像刚从树后探出来,还带着点雨珠的亮。“你看这翼的弯,”林深用断臂点着画纸,“不是软,是鸣韧——就像你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贴着你的‘树干’,把劲都用在笔尖上。”
雨越下越大时,林深把画纸铺在树根的积水里。蝉翼被风吹落,飘在纸上,他便用断臂蘸着混了蝉汁的墨,顺着蜕的方向扫——那道痕里有树的灰、蝉的褐、雨的清,褐里裹着灰,灰里透着褐,倒比他刻意画的蝉群更有“破硬”的活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韧了,弦音混着蝉足挣壳缝的轻响:“这才是夏蝉该有的骨——不硬逃,只敢鸣!”
十、蝉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槐雨泡过的《槐蝉图》。泡痕正好把“鸣”字的最后一笔晕成褐灰交融的色,倒比完整的画更像“硬与倔”。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树缝里摸出块蝉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老槐木掺陶土凿的,砚底刻着“借硬生韧”。
“老周说蝉是‘树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逃’——怕硬,其实是怕鸣不韧。”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他总躲着树干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鸣”,画的蝉要么离树太远,要么被硬压得没了气。直到某天见只被壳缝卡得蝉翼弯曲的新蝉,仍倔强地朝着天光鸣,连树屑压着的翼尖都透着亮,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倔,不是从不遇硬,是遇了硬,还能鸣着韧——你怕的不是臂,是不敢韧你的‘硬’。”
陈砚之的槐林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玉雕蝉蜕来了林下。虚拟的蝉影投在树干上,翼褐无杂,却没一点“破硬生鸣”的活气。“你的蝉太浊,”陈砚之踢着树根的蝉蜕,“连树屑都要沾,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树顶那丛从硬壳里挣出来的蝉——那蝉被火燎得只剩半只翼,却往树缝里扎了深足,新鸣比别处更响,风一吹,翼尖擦着树干晃,却没偏过日头的方向,倔得比玉雕更动人。“您看它的‘韧’,”林深轻声说,“离了树的硬,它长不了这么鸣;离了它的倔,硬壳只是堆死蜕。”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嶙峋的树干,壳缝里鸣着几只蝉,最上面那片翼尖贴着硬壳,翼缘扫出个“倔”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鸣韧’——我的臂,就是我的硬,笔就是我的鸣。”林深摸着画里那道褐灰交融的痕,突然想起黑塞在《克林索夫的最后夏天》里写的:“生命的韧性,不是生于坦途,是在硬壳里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十一、蝉烬生韧
夏至的最后场槐雨,漫过蝉寮的树根。林深把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泡透的纸——雨痕与墨痕竟拼出个“韧”字,是无数次贴树画蝉时,笔锋顺着树屑留下的印。
“这是蝉在教你‘以弱硬韧’,”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蝉蚀树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褐与灰在光里融成一片,“你看这晕开的色,裹着树,倒能画出最鸣的倔。”林深试着调了调新墨,把蝉汁、树屑、朽蝉蜕粉混在一起,调出的色不艳却沉,像老槐与蝉共生的魂——不是纯褐的鸣,是褐里带灰的“韧”。
他用这新墨画《蝉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蝉鸣千韧’,是不是就是让硬变成我们的‘鸣’?”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蝉蜕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没一笔直的,都带着向“光”的斜,像蝉翼,像他的臂,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
夜深时,树干下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蝉点燃的枯槐枝,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蝉续图》变成了颤动的褐灰。林深摸着那些硬韧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鸣着,是能在蝉枯之后,把自己的“残翼”,变成树下的肥;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变成新蝉硬韧的缝——就像周教授留下的蝉卵,埋在树里,来年还能钻出新虫,朝着日头展翼。
十二、蝉露淬倔
夏至的晨露裹着蝉香落在树皮上,林深把《蝉续图》铺在老槐的蝉蚀处。露花缀满画里的树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落在壳缝里的蝉卵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蝉露是树的‘魂’”,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收树缝里的露,“你看这露里裹着的‘光’,能让墨长出‘韧’的鸣。”
巴图用陶碗盛了树缝里的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蝉翼碎末:“这水能让画‘韧’得深——像蝉贴树向光那样。”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蝉蜕——那道线不直,却贴着纸的灰痕往壳外展,新翼朝着纸外的晨光,带着点树屑的涩,倒比刻意画的更像活的。
苏河把老槐木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纸上结出层细露,把蝉“韧”的鸣衬得愈发透:“老周说蝉的魂在‘守’,露在外面的褐是表,藏在壳缝里的‘鸣韧’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蝉画札记》,某页记着:“夏蝉之妙,在‘韧’更在‘顺’——遇硬壳就绕,逢阴云就等,画不出的直就弯,缺处恰是透鸣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蝉图发呆,画中的蝉蜕没有一片浅的,新翼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蝉露的墨,在自己画的《蝉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褐灰的蝉心钻出来,贴着树的灰痕往光里斜,像给蝉足系了道“鸣韧”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韧了,琴音混着露滴树缝的叮咚:“这才是夏蝉该有的智——不硬闯,只巧鸣!”
十三、蝉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硬韧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蝉的鸣韧”,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无硬透鸣’的完美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树腰那丛残蝉:“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蝉翼被壳缝卡得弯成了弧,却在残翼上挣出了新声,褐与灰缠在一起,像给树干披了件褐衣。“这是瑕疵,不是完美。”助理皱眉时,道被蝉风扬起的树屑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不是瑕疵,是真倔。”林深把巴图那幅“硬韧蝉”递过去,“你看这翼的弯,不是软,是鸣韧;这鸣的响,不是躲,是破硬——比你展厅里的‘玉雕蝉蜕’,多了口气。”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槐林的蝉风更韧了,像在给画里的蝉,又添了层“鸣”的韵。
老蝉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蝉图糊在林下的观蝉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蝉蜕与树皮做的风铃,风一吹,树与蜕撞出“沙沙”的响,像树与蝉在说话。“你看,”老人用手摸着墙上的画,“老辈人说蝉醒树魂,原是活这片‘硬’呢——没有硬,哪来韧?没有韧,哪来鸣?”林深看着那片浸在蝉风里的褐,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完美的鸣”,是画“活的韧”——让画里的蝉与树共生,让心里的臂与笔共生,把“硬”变成“鸣”,把“残”变成“倔”的支点。
十四、蝉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槐风掠过树干时,那些与蝉群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树缝里。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晨露浸成褐灰交融的色,却在角落留着颗蝉卵,像给“硬”刻了个“鸣”的印。
“这是蝉在给你留‘光’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树缝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蝉卵簌簌落下,落在树根的土里,露出下面更鸣的褐痕,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去年落在纸上的蝉卵,竟在壳缝里发了芽。李默用这褐灰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蝉鸣尽后,心韧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老槐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块带蝉蜕的老槐木。面对观众“为何要画‘硬壳’”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槐林:“您看这树的缝,不是挡蝉,是给它鸣韧的地方;我的臂,不是挡我,是给我鸣韧的地方——所有的鸣,都是从‘韧’开始的。”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蝉往他包里塞了块带蝉蜕的树皮。“这树里有蝉的魂,”老人的手在林下护了一辈子蝉,掌心的茧比老槐皮还硬,“记住,好蝉都是壳缝里‘韧’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鸣’出来的——心能韧,笔就倔。”
车窗外,老槐的蝉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皮上的蝉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壳卡过的蝉、被露浸过的卵、被画进纸里又长回树里的虫,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躲开“硬”,是能在蝉尽之后,把自己的“弱”,变成新蝉鸣韧的壤;在硬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让心“向”光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