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夏麦承芒(续)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四十九章:夏麦承芒(续)

八、麦芒破旱

夏至的第一阵麦风漫过塬地时,那些铺在皮纸的麦画竟被骤起的土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麦的细根轻轻勾住——有的贴在崩裂的干土上,有的缠在半枯的麦秆,跟着交错的绿痕铺成条沿塬的路,在土缝与麦秆间绕了三圈,才慢慢与真的麦丛融成一片。纸上的绿晕染了干屑,真麦的新芒沾了墨色,倒分不清哪是画里的“锐”,哪是现实的“芒”。

林深背着装着石绿的画箱往塬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麦经》残卷,书页里夹着段带土的麦根,根须间还嵌着半粒褐黄的干渣,在日光里像块藏着“倔”的翡翠。“守塬人说,最好的麦,能记住卡它的缝、刮它的风、咬它的虫、晒它的日,最后还给塬个‘芒’——不折秆,不垂叶,朝着光长得最稳。”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绿,指腹蹭到了画箱上沾的干土粉,突然想起周教授当年带他看麦时说的话:“你看这根,不是跟旱较劲,是跟自己较劲——把旱芒成路,才是真的锐。”

远处的麦影在塬面上泛着暖,像给老塬披了件绿衣,而干土的焚痕、麦寮、麦画的痕,像用最锐的笔写的诗,每一笔都带着“锐”的劲。林深突然停住脚,望着塬顶龟裂处的麦苗——它没顺着龟裂的土塬滑落,是往土缝深处扎了扎,麦秆顺着塬势弯成个弧,新芒仍稳稳朝着天光,像给破损的塬顶镶了道绿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麦,是懂“锐”的心:把弱变成穿透干土的芒,把旱变成养出倔强的壤,把痛变成贴着“干渣”也要向光的勇。

风再吹时,融在麦丛里的画纸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麦芒在跟塬面说话。这声音里有麦的软、塬的旱、芒的烈、夏的炽,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旱”,活成最彻底的“锐”——不跟苦难争逃,只跟自己争:今天能不能比昨天,芒得更锐一点。

九、麦雨凝芒

林深在麦寮画《破旱志》时,总在麦根刚抓牢新土的辰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绿墨,笔锋却不避土痕——那些被雨打湿的塬面,在纸上拓出深浅的褐痕,他便顺着褐痕画根,让绿与褐缠在一起,倒比刻意勾勒的“直秆”更像“活的芒”。

苏河用塬边的雨水调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麦根纤维:“老周说塬雨能淬出‘芒’的笔,”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麦秆磨的粉,“你看这墨里的褐,不是脏,是麦的‘底’——没有塬的旱,哪来秆的芒?”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麦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里贴塬练画,雨水把纸泡软,他的独臂撑不住,笔总往土上蹭,却在褐痕里画出了最像的麦根。当时老人笑着说:“你看,老塬面在帮你呢——它不是拦你,是给你找锐的底气。”

巴图画麦总爱把秆画得笔直,像要挣脱褐土。林深便让他抱着画纸贴塬站,看雨怎么顺着土缝渗,看麦根怎么跟着雨痕往缝里钻,看新芒怎么始终朝着云缝里的光。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变了——纸上的麦根贴着褐痕(塬面)往土芯钻,芒尖在干屑处留了道飞白,像刚从塬后探出来,还带着点雨珠的亮。“你看这根的弯,”林深用断臂点着画纸,“不是软,是锐芒——就像你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贴着你的‘塬面’,把劲都用在笔尖上。”

雨越下越大时,林深把画纸铺在塬根的积水里。麦芒被风吹落,飘在纸上,他便用断臂蘸着混了麦汁的墨,顺着根的方向扫——那道痕里有塬的褐、麦的绿、雨的清,绿里裹着褐,褐里透着绿,倒比他刻意画的麦群更有“破旱”的活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锐了,弦音混着麦根钻土缝的轻响:“这才是夏麦该有的骨——不硬逃,只敢芒!”

十、麦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塬雨泡过的《塬麦图》。泡痕正好把“芒”字的最后一笔晕成绿褐交融的色,倒比完整的画更像“旱与倔”。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土缝里摸出块麦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老塬土掺陶土凿的,砚底刻着“借旱生锐”。

“老周说麦是‘塬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逃’——怕旱,其实是怕芒不锐。”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他总躲着塬面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芒”,画的麦要么离塬太远,要么被旱压得没了气。直到某天见株被土缝卡得麦秆弯曲的麦苗,新芒仍倔强地朝着天光,连干屑压着的芒尖都透着亮,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倔,不是从不遇旱,是遇了旱,还能芒着锐——你怕的不是臂,是不敢锐你的‘旱’。”

陈砚之的塬面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玉雕麦枝来了塬下。虚拟的麦影投在塬面上,芒绿无杂,却没一点“破旱生芒”的活气。“你的麦太浊,”陈砚之踢着塬根的麦芒,“连干屑都要沾,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塬顶那丛从干土里钻出来的麦——那麦被火燎得只剩半截秆,却往土缝里扎了深根,新芒比别处更锐,风一吹,芒尖擦着塬面晃,却没偏过日头的方向,倔得比玉雕更动人。“您看它的‘锐’,”林深轻声说,“离了塬的旱,它长不了这么芒;离了它的倔,干土只是堆死土。”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嶙峋的塬面,土缝里芒着几株麦,最上面那片芒尖贴着干土,芒缘扫出个“倔”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锐芒’——我的臂,就是我的旱,笔就是我的芒。”林深摸着画里那道绿褐交融的痕,突然想起黑塞在《克林索夫的最后夏天》里写的:“生命的锐度,不是生于坦途,是在干旱里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十一、麦烬生锐

夏至的最后场塬雨,漫过麦寮的塬根。林深把那些与麦丛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泡透的纸——雨痕与墨痕竟拼出个“锐”字,是无数次贴塬画麦时,笔锋顺着干屑留下的印。

“这是麦在教你‘以弱旱锐’,”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麦蚀土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绿与褐在光里融成一片,“你看这晕开的色,裹着塬,倒能画出最芒的倔。”林深试着调了调新墨,把麦汁、干屑、朽麦根粉混在一起,调出的色不艳却沉,像老塬与麦共生的魂——不是纯绿的芒,是绿里带褐的“锐”。

他用这新墨画《麦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麦芒千锐’,是不是就是让旱变成我们的‘芒’?”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麦秆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没一笔直的,都带着向“光”的斜,像麦秆,像他的臂,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

夜深时,塬面下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麦点燃的枯麦枝,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麦续图》变成了颤动的绿褐。林深摸着那些旱锐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芒着,是能在麦枯之后,把自己的“残秆”,变成塬下的肥;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变成新麦旱锐的缝——就像周教授留下的麦种,埋在土下,来年还能钻出新芽,朝着日头展芒。

十二、麦露淬倔

夏至的晨露裹着麦香落在干土上,林深把《麦续图》铺在老塬的麦蚀处。露花缀满画里的塬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落在土缝里的麦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麦露是塬的‘魂’”,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收土缝里的露,“你看这露里裹着的‘光’,能让墨长出‘锐’的芒。”

巴图用陶碗盛了土缝里的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麦芒碎末:“这水能让画‘锐’得深——像麦贴塬向光那样。”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麦根——那道线不直,却贴着纸的褐痕往土芯钻,新芒朝着纸外的晨光,带着点干屑的涩,倒比刻意画的更像活的。

苏河把老塬土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纸上结出层细露,把麦“锐”的芒衬得愈发透:“老周说麦的魂在‘守’,露在外面的绿是表,藏在土缝里的‘锐芒’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麦画札记》,某页记着:“夏麦之妙,在‘锐’更在‘顺’——遇干土就绕,逢阴云就等,画不出的直就弯,缺处恰是透芒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麦图发呆,画中的麦根没有一根浅的,新芒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麦露的墨,在自己画的《麦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绿褐的麦心钻出来,贴着塬的褐痕往光里斜,像给根须系了道“锐芒”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锐了,琴音混着露滴土缝的叮咚:“这才是夏麦该有的智——不硬闯,只巧芒!”

十三、麦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旱芒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麦的锐芒”,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无旱透芒’的完美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塬腰那丛残麦:“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麦秆被土缝卡得弯成了弧,却在残秆上抽出了新芒,绿与褐缠在一起,像给塬面披了件绿衣。“这是瑕疵,不是完美。”助理皱眉时,道被麦风扬起的干屑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不是瑕疵,是真倔。”林深把巴图那幅“旱锐麦”递过去,“你看这秆的弯,不是软,是锐芒;这芒的锐,不是躲,是破旱——比你展厅里的‘玉雕麦枝’,多了口气。”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塬面的麦风更锐了,像在给画里的麦,又添了层“芒”的韵。

老麦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麦图糊在塬下的观麦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麦枝与土块做的风铃,风一吹,土与枝撞出“沙沙”的响,像塬与麦在说话。“你看,”老人用手摸着墙上的画,“老辈人说麦醒塬魂,原是活这片‘旱’呢——没有旱,哪来锐?没有锐,哪来芒?”林深看着那片浸在麦风里的绿,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完美的芒”,是画“活的锐”——让画里的麦与塬共生,让心里的臂与笔共生,把“旱”变成“芒”,把“残”变成“倔”的支点。

十四、麦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塬风掠过塬面时,那些与麦丛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土缝里。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晨露浸成绿褐交融的色,却在角落留着颗麦种,像给“旱”刻了个“芒”的印。

“这是麦在给你留‘光’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土缝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麦种簌簌落下,落在塬根的土里,露出下面更芒的绿痕,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去年落在纸上的麦种,竟在土缝里发了芽。李默用这绿褐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麦芒尽后,心锐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老塬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块带麦根的老塬土。面对观众“为何要画‘干土’”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塬面:“您看这塬的缝,不是挡麦,是给它锐芒的地方;我的臂,不是挡我,是给我锐芒的地方——所有的芒,都是从‘锐’开始的。”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麦往他包里塞了块带麦根的干土。“这土里有麦的魂,”老人的手在塬下护了一辈子麦,掌心的茧比老塬土还硬,“记住,好麦都是土缝里‘锐’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芒’出来的——心能锐,笔就倔。”

车窗外,老塬的麦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土上的麦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土卡过的麦、被露浸过的种、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土里的芽,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躲开“旱”,是能在麦尽之后,把自己的“弱”,变成新麦锐芒的壤;在旱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让心“向”光的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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