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夏竹立崖(续)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二十九章:夏竹立崖(续)

八、竹立破险
夏至的第一阵竹风漫过崖壁时,那些铺在皮纸的竹画竟被骤起的崖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竹的须根轻轻勾住——有的贴在剥落的岩皮上,有的缠在焦黑的竹桩,跟着交错的青痕铺成条沿崖的路,在岩缝与竹茎间绕了三圈,才慢慢与真的竹丛融成一片。纸上的青晕染了岩粉,真竹的叶片沾了墨色,倒分不清哪是画里的“立”,哪是现实的“劲”。
林深背着装着花青的画箱往崖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竹经》残卷,书页里夹着段带岩的竹根,根须间还嵌着半粒尖锐的岩砾,在日光里像块藏着“倔”的玉。“守崖人说,最好的竹,能记住卡它的缝、刮它的风、咬它的虫、晒它的日,最后还给崖个‘劲’——不折竿,不卷叶,立着岩长得最直。”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青,指腹蹭到了画箱上沾的岩粉,突然想起周教授当年带他看竹时说的话:“你看这竿,不是跟险较劲,是跟自己较劲——把险立成路,才是真的劲。”
远处的竹影在崖壁上泛着软,像给老崖披了件青纱,而岩皮的焦痕、竹寮、竹画的痕,像用最劲的笔写的诗,每一笔都带着“立”的劲。林深突然停住脚,望着崖面断裂处的竹苗——它没顺着断裂处坠落,是往岩缝深处扎了扎,竹茎顺着崖势弯成个弧,竹梢仍稳稳朝着天光,像给破损的崖壁镶了道青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竹,是懂“立”的心:把弱变成穿透险峭的劲,把险变成养出倔强的壤,把痛变成贴着“岩砾”也要向光的勇。
风再吹时,融在竹丛里的画纸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竹叶在跟崖壁说话。这声音里有竹的软、崖的险、劲的刚、夏的烈,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险”,活成最彻底的“立”——不跟苦难争逃,只跟自己争:今天能不能比昨天,立得再直一点。
九、竹雨凝劲
林深在竹寮画《立崖志》时,总在竹根刚扎紧新岩的辰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青墨,笔锋却不避岩痕——那些被雨打湿的崖壁,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灰痕,他便顺着灰痕画根,让青与灰缠在一起,倒比刻意勾勒的“直竿”更像“活的立”。
苏河用崖边的雨水调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根纤维:“老周说崖雨能淬出‘劲’的笔,”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竹杆磨的粉,“你看这墨里的灰,不是脏,是竹的‘底’——没有崖的险,哪来竿的劲?”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竹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里贴崖练画,雨水把纸泡软,他的独臂撑不住,笔总往岩上蹭,却在灰痕里画出了最像的竹根。当时老人笑着说:“你看,崖壁在帮你呢——它不是拦你,是给你找立的底气。”
巴图画竹总爱把竿画得笔直,像要挣脱崖壁。林深便让他抱着画纸贴崖站,看雨怎么顺着岩缝渗,看竹根怎么跟着雨痕往缝里钻,看竹梢怎么始终朝着云缝里的光。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变了——纸上的竹根贴着灰痕(崖壁)往岩芯钻,叶尖在岩砾处留了道飞白,像刚从崖后探出来,还带着点雨珠的亮。“你看这根的弯,”林深用断臂点着画纸,“不是软,是立劲——就像你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贴着你的‘崖壁’,把劲都用在笔尖上。”
雨越下越大时,林深把画纸铺在崖根的积水里。竹叶被风吹落,飘在纸上,他便用断臂蘸着混了竹汁的墨,顺着根的方向扫——那道痕里有崖的灰、竹的青、雨的清,青里裹着灰,灰里透着青,倒比他刻意画的竹群更有“破险”的活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劲了,弦音混着竹根钻岩缝的轻响:“这才是夏竹该有的骨——不硬逃,只敢立!”
十、竹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崖雨泡过的《崖竹图》。泡痕正好把“劲”字的最后一笔晕成青灰交融的色,倒比完整的画更像“险与倔”。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岩缝里摸出块竹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老崖岩掺陶土凿的,砚底刻着“借险生立”。
“老周说竹是‘崖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逃’——怕险,其实是怕立不直。”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他总躲着崖壁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劲”,画的竹要么离崖太远,要么被险压得没了气。直到某天见株被岩缝卡得竹茎弯曲的竹苗,竹梢仍倔强地朝着天光,连岩粉压着的叶尖都透着亮,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倔,不是从不遇险,是遇了险,还能立着劲——你怕的不是臂,是不敢立你的‘险’。”
陈砚之的崖壁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玉雕竹枝来了崖下。虚拟的竹影投在崖壁上,叶青无杂,却没一点“立崖生劲”的活气。“你的竹太浊,”陈砚之踢着崖根的竹叶,“连岩粉都要沾,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崖顶那丛从焦岩里钻出来的竹——那竹被火燎得只剩半截竿,却往硬岩里扎了深根,竹梢比别处更劲,风一吹,叶尖擦着岩面晃,却没偏过日头的方向,倔得比玉雕更动人。“您看它的‘立’,”林深轻声说,“离了崖的险,它长不了这么劲;离了它的倔,焦岩只是堆死石。”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嶙峋的崖壁,岩缝里立着几株竹,最上面那片竹梢贴着硬岩,叶尖扫出个“倔”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立劲’——我的臂,就是我的险,笔就是我的劲。”林深摸着画里那道青灰交融的痕,突然想起黑塞在《克林索夫的最后夏天》里写的:“生命的劲韧,不是生于坦途,是在险峭里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十一、竹烬生立
夏至的最后场崖雨,漫过竹寮的崖根。林深把那些与竹丛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泡透的纸——雨痕与墨痕竟拼出个“立”字,是无数次贴崖画竹时,笔锋顺着岩粉留下的印。
“这是竹在教你‘以弱立险’,”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竹蚀岩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青与灰在光里融成一片,“你看这晕开的色,裹着崖,倒能画出最劲的倔。”林深试着调了调新墨,把竹汁、岩粉、朽竹根粉混在一起,调出的色不艳却沉,像老崖与竹共生的魂——不是纯青的劲,是青里带灰的“立”。
他用这新墨画《竹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竹劲千立’,是不是就是让险变成我们的‘劲’?”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竹杆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没一笔直的,都带着向“光”的斜,像竹茎,像他的臂,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
夜深时,崖壁下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竹点燃的枯竹杆,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竹续图》变成了颤动的青灰。林深摸着那些立险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劲着,是能在竹枯之后,把自己的“残竿”,变成崖下的肥;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变成新竹立险的缝——就像周教授留下的竹种,埋在岩下,来年还能钻出新芽,朝着日头长。
十二、竹露淬倔
夏至的晨露裹着竹香落在硬岩上,林深把《竹续图》铺在老崖的竹蚀处。露花缀满画里的崖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落在岩缝里的竹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竹露是崖的‘魂’”,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收岩缝里的露,“你看这露里裹着的‘向’,能让墨长出‘立’的劲。”
巴图用陶碗盛了岩缝里的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叶碎末:“这水能让画‘立’得深——像竹贴崖向光那样。”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竹根——那道线不直,却贴着纸的灰痕往岩芯钻,竹梢朝着纸外的晨光,带着点岩粉的涩,倒比刻意画的更像活的。
苏河把老崖岩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纸上结出层细露,把竹“立”的劲衬得愈发透:“老周说竹的魂在‘守’,露在外面的青是表,藏在岩缝里的‘立劲’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竹画札记》,某页记着:“夏竹之妙,在‘立’更在‘顺’——遇硬岩就绕,逢阴云就等,画不出的直就弯,缺处恰是透劲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竹图发呆,画中的竹根没有一根浅的,竹梢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竹露的墨,在自己画的《竹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青灰的竹心钻出来,贴着崖的灰痕往光里斜,像给根须系了道“立劲”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劲了,琴音混着露滴岩缝的叮咚:“这才是夏竹该有的智——不硬闯,只巧立!”
十三、竹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险劲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竹的立劲”,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无险透劲’的完美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崖腰那丛残竹:“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竹茎被岩缝卡得弯成了弧,却在残竿上抽出了新叶,青与灰缠在一起,像给崖壁披了件青衣。“这是瑕疵,不是完美。”助理皱眉时,道被竹风扬起的岩粉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不是瑕疵,是真倔。”林深把巴图那幅“立险竹”递过去,“你看这竿的弯,不是软,是立劲;这叶的劲,不是躲,是破险——比你展厅里的‘玉雕竹枝’,多了口气。”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崖壁的竹风更劲了,像在给画里的竹,又添了层“立”的韵。
老竹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竹图糊在崖下的观竹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竹枝与岩块做的风铃,风一吹,岩与枝撞出“叮叮”的响,像崖与竹在说话。“你看,”老人用手摸着墙上的画,“老辈人说竹醒崖魂,原是活这片‘险’呢——没有险,哪来立?没有立,哪来劲?”林深看着那片浸在竹风里的青,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完美的劲”,是画“活的立”——让画里的竹与崖共生,让心里的臂与笔共生,把“险”变成“劲”,把“残”变成“倔”的支点。
十四、竹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崖风掠过崖壁时,那些与竹丛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岩缝里。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晨露浸成青灰交融的色,却在角落留着颗竹种,像给“险”刻了个“劲”的印。
“这是竹在给你留‘向’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岩缝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竹种簌簌落下,落在崖根的土里,露出下面更劲的青痕,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去年落在纸上的竹种,竟在岩缝里发了芽。李默用这青灰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竹劲尽后,心立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老崖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块带竹根的老崖岩。面对观众“为何要画‘硬岩’”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崖壁:“您看这岩的缝,不是挡竹,是给它立劲的地方;我的臂,不是挡我,是给我立劲的地方——所有的劲,都是从‘立’开始的。”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竹往他包里塞了块带竹根的硬岩。“这岩里有竹的魂,”老人的手在崖下护了一辈子竹,掌心的茧比老崖岩还硬,“记住,好竹都是岩缝里‘立’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劲’出来的——心能立,笔就倔。”
车窗外,老崖的竹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岩上的竹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岩卡过的竹、被露浸过的种、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岩里的芽,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躲开“险”,是能在竹尽之后,把自己的“弱”,变成新竹立劲的壤;在险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让心“向”光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