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夏菽立埂(续)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一十六章:夏菽立埂(续) 八、菽立破艰
夏至的第一阵菽风漫过田埂时,那些铺在麻纸的菽画竟被骤起的土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菽的豆荚轻轻勾住——有的贴在干裂的土棱上,有的缠在焦黑的埂根,跟着交错的绿痕铺成条沿埂的路,在土缝与茎秆间绕了三圈,才慢慢与真的菽丛融成一片。纸上的绿晕染了干土,真菽的叶片沾了墨色,倒分不清哪是画里的"扎",哪是现实的"实"。
林深背着装着花青的画箱往埂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菽经》残卷,书页里夹着段带土的菽根,根须间还嵌着半粒干硬的土块,在日光里像块藏着"韧"的玉。"守田人说,最好的菽,能记住裂它的土、烤它的日、啃它的虫、旱它的天,最后还给埂个'实'——不折茎,不落荚,扎着土长得最稳。"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绿,指腹蹭到了画箱上沾的干土,突然想起周教授当年带他看菽时说的话:"你看这苗,不是跟土较劲,是跟自己较劲——把艰扎成根,才是真的立。"
远处的菽影在田埂上泛着柔,像给老埂披了件绿纱,而埂脊的焦痕、菽寮、菽画的痕,像用最实的笔写的诗,每一笔都带着"扎"的劲。林深突然停住脚,望着埂边塌陷处的菽苗——它没顺着塌陷处倒下,是往硬土深处扎了扎根,茎秆顺着土坡弯成个弧,豆荚仍稳稳结在顶端,像给破损的田埂镶了道绿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菽,是懂"扎"的心:把弱变成扎透苦难的劲,把艰变成养出坚实的壤,把痛变成贴着"干土"也要生长的勇。
风再吹时,融在菽丛里的画纸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菽叶在跟田埂说话。这声音里有菽的软、土的硬、实的稳、夏的烈,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艰",活成最彻底的"扎"——不跟苦难争逃,只跟自己争:今天能不能比昨天,扎得再深一点。
九、菽雨凝实
林深在菽寮画《立埂志》时,总在菽苗刚扎透新土的辰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绿墨,笔锋却不避干土——那些被雨打湿的田埂,在纸上拓出深浅的褐痕,他便顺着褐痕画根,让绿与褐缠在一起,倒比刻意勾勒的"直茎"更像"活的扎"。
苏河用埂边的雨水调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菽根纤维:"老周说土雨能淬出'忍'的笔,"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菽杆磨的粉,"你看这墨里的褐,不是脏,是菽的'底'——没有土的艰,哪来苗的实?"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菽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里贴埂练画,雨水把纸泡软,他的独臂撑不住,笔总往土上蹭,却在褐痕里画出了最像的菽根。当时老人笑着说:"你看,田埂在帮你呢——它不是拦你,是给你找扎的底气。"
巴图画菽总爱把茎画得笔直,像要挣脱干土。林深便让他抱着画纸贴埂站,看雨怎么顺着土缝渗,看菽根怎么跟着雨痕往深处扎。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变了——纸上的菽根贴着褐痕(田埂)往土下钻,根须在硬土处留了道飞白,像刚从土块里钻出来,还带着点雨珠的亮。"你看这根的弯,"林深用断臂点着画纸,"不是软,是扎劲——就像你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贴着你的'干土',把劲都用在笔尖上。"
雨越下越大时,林深把画纸铺在埂根的积水里。菽叶被风吹落,飘在纸上,他便用断臂蘸着混了菽汁的墨,顺着根的方向扫——那道痕里有土的褐、菽的绿、雨的清,绿里裹着褐,褐里透着绿,倒比他刻意画的菽群更有"破艰"的活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沉了,弦音混着菽根撞土块的轻响:"这才是夏菽该有的骨——不硬逃,只敢扎!"
十、菽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土雨泡过的《埂菽图》。泡痕正好把"实"字的最后一笔晕成绿褐交融的色,倒比完整的画更像"艰与立"。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土缝里摸出块菽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老埂土烧的,砚底刻着"借艰生实"。
"老周说菽是'埂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逃'——怕艰,其实是怕扎不深。"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他总躲着田埂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实",画的菽要么离土太远,要么被艰压得没了劲。直到某天见株被土块压得茎秆弯曲的菽苗,仍往土下扎着根,豆荚还在慢慢鼓胀,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立,不是从不遇艰,是遇了艰,还能扎出根——你怕的不是臂,是不敢扎你的'艰'。"
陈砚之的田埂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玉雕菽苗来了埂下。虚拟的菽影投在田埂上,苗绿无杂,却没一点"扎土"的活气。"你的菽太浊,"陈砚之踢着埂根的菽叶,"连干土都要沾,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埂顶那丛从焦土里钻出来的菽——那菽被火燎得只剩半截茎,却往硬土里扎了深根,结出的豆荚比别处更鼓,风一吹,叶片擦着土面晃,却没倒一棵,立得比玉雕更稳。"您看它的'扎',"林深轻声说,"离了土的艰,它长不了这么实;离了它的实,焦土只是堆死灰。"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干裂的田埂,土缝里扎着几株菽,最上面那串豆荚贴着硬土,荚尖扫出个"立"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扎劲'——我的臂,就是我的干土。"林深摸着画里那道绿褐交融的痕,突然想起黑塞在《克林索夫的最后夏天》里写的:"生命的坚实,不是避开坚硬,是在坚硬里扎下根去。"
十一、菽烬生实
夏至的最后场土雨,漫过菽寮的埂根。林深把那些与菽丛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泡透的纸——雨痕与墨痕竟拼出个"扎"字,是无数次贴埂画菽时,笔锋顺着干土留下的印。
"这是菽在教你'以柔扎硬',"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菽蚀土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绿与褐在光里融成一片,"你看这晕开的色,裹着土,倒能画出最实的立。"林深试着调了调新墨,把菽汁、干土、朽菽根粉混在一起,调出的色不亮却沉,像老埂与菽共生的魂——不是纯绿的艳,是绿里带褐的"实"。
他用这新墨画《菽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菽实千扎',是不是就是让干土变成我们的'根'?"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菽杆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没一笔直的,都带着贴"土"的弯,像菽茎,像他的臂,却透着股不肯停的劲。
夜深时,田埂下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菽点燃的枯菽杆,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菽续图》变成了颤动的绿褐。林深摸着那些扎土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立着,是能在菽枯之后,把自己的"残茎",变成埂下的肥;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变成新菽扎根的缝——就像周教授留下的菽种,埋在土下,来年还能钻出新芽,扎出新根。
十二、菽露淬立
夏至的晨露裹着菽香落在干土上,林深把《菽续图》铺在老埂的菽蚀处。露花缀满画里的土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落在土缝里的菽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菽露是埂的'魂'",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收土缝里的露,"你看这露里裹着的'贴',能让墨长出'扎'的劲。"
巴图用陶碗盛了土缝里的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菽叶碎瓣:"这水能让画'扎'得深——像菽贴土那样。"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菽根——那道线不直,却贴着纸的褐痕往土下钻,像真的从缝里扎出来,带着点干土的涩。
苏河把老埂土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纸上结出层细露,把菽"扎"的实衬得愈发透:"老周说菽的魂在'忍',露在外面的绿是表,藏在土缝里的'扎劲'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菽画札记》,某页记着:"夏菽之妙,在'扎'更在'守'——遇硬土就钻,逢干旱就忍,画不出的直就弯,缺处恰是扎根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菽图发呆,画中的菽根没有一根浅的,却都结着最鼓的豆荚。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菽露的墨,在自己画的《菽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绿褐的菽心钻出来,贴着土的褐痕往深处扎,像给细根系了道"扎劲"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沉了,琴音混着露滴土缝的叮咚:"这才是夏菽该有的智——不硬逃,只敢扎!"
十三、菽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艰立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菽的扎劲",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无艰立稳'的完美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埂腰那丛残菽:"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菽茎被土缝卡得弯成了弧,却在残茎上结了满串的豆荚,绿与褐缠在一起,像给硬土披了件绿衣。"这是瑕疵,不是完美。"助理皱眉时,道被菽风扬起的干土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这不是瑕疵,是真立。"林深把巴图那幅"扎土菽"递过去,"你看这茎的弯,不是软,是扎劲;这荚的实,不是躲,是破艰——比你展厅里的'玉雕菽苗',多了口气。"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田埂的菽风更沉了,像在给画里的菽,又添了层"扎"的韵。
老菽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菽图糊在埂下的观菽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菽杆与干土做的风铃,风一吹,土与杆撞出"沙沙"的响,像埂与菽在说话。"你看,"老人用手摸着墙上的画,"老辈人说菽醒埂魂,原是活这片'艰'呢——没有艰,哪来扎?没有扎,哪来实?"林深看着那片浸在菽香里的绿,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完美的立",是画"活的扎"——让画里的菽与土共生,让心里的臂与笔共生,把"艰"变成"根",把"残"变成"实"的支点。
十四、菽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土风掠过田埂时,那些与菽丛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土缝里。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晨露浸成绿褐交融的色,却在角落留着颗菽种,像给"艰"刻了个"实"的印。
"这是菽在给你留'根'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土缝里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菽种簌簌落下,落在埂根的土里,露出下面更韧的绿痕,像在哭,又像在笑——那是去年落在纸上的菽种,竟在土缝里发了芽。李默用这绿褐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菽实尽后,心扎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老埂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块带菽根的老埂土。面对观众"为何要画'干土'"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田埂:"您看这土的缝,不是挡菽,是给它扎根的地方;我的臂,不是挡我,是给我扎劲的地方——所有的实,都是从'扎'开始的。"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菽往他包里塞了块带菽根的干土。"这土里有菽的魂,"老人的手在埂下护了一辈子菽,掌心的茧比老土皮还硬,"记住,好菽都是土缝里'扎'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实'出来的——心能扎,笔就稳。"
车窗外,老埂的菽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土上的菽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土压过的菽、被露浸过的苗、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埂里的种,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躲开"艰",是能在菽尽之后,把自己的"柔",变成新菽扎根的壤;在艰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让心"立"住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