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夏竹抗风(下)
《心镜四季》第三卷:炽热之夏 第四百零七章:夏竹抗风(下)八、竹破硬柔
夏至的第一阵竹风漫过竹海时,那些铺在皮纸的竹画竟被骤起的崖风卷得飘了起来。不是毁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被新竹的竹梢托着,跟着交错的绿痕铺成条穿崖的路,在竹秆间盘旋三圈,才慢慢与真的竹群融成一片。
林深背着装着花青的画箱往崖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竹经》残卷,书页里夹着片带岩屑的竹叶,叶缝里还嵌着半捧岩粉,在日光里像块藏柔的玉。“守竹人说,最好的竹,能记住挤它的岩、刮它的风、旱它的日、冻它的霜,最后还给崖个直。”林深的独臂摸着颜料的绿,像握着整片竹海的魂。
远处的竹影在风幕上泛着柔,像铺了层碎在天光里的翡翠,而竹海的焦崖、竹寮、竹画的痕,像用最劲的笔写的诗。林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竹,是心——把弱炼出强,把屈练成立,把硬处的痛,变成柔的力。
风掠过竹海,那些融在竹群里的画在岩色中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一支关于破硬的歌。这歌里有竹的细、岩的硬、柔的韧、夏的勇,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炽热,原是把自己的硬,活成最彻底的立。
九、竹雨淬柔
林深在竹寮画《破硬志》时,总在竹香最浓的申时落笔。独臂捏着的狼毫浸满绿墨,笔锋却迎着穿寮的崖雨——那些被雨裹住的竹秆,在纸上拓出深浅的痕,倒比刻意勾勒的竹纹更像“柔的笔迹”。
苏河用竹海的雨粒点了碟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秆纤维:“老周说雨粒能淬出笔的立,”她往砚台里撒了把朽竹根,“你看这墨里的硬,多像没挣开的岩。”林深想起山火后那个竹夜,周教授让他在雨雾里练悬腕,雨珠坠在画纸的绿痕,把《枯竹图》的暗角照出了层“立”的气。
巴图画竹总把竹秆画得太直,林深便让他跟着老竹丈量被狂风压过的竹群。少年的独臂被雨水浸得发僵,却在某次雨歇后突然画得出竹的“弯”——那些被风压得低垂仍往天光里挺的秆,带着雨痕的绿与岩斑的灰,像给细系了道“柔”的绳。“你看这竹遇风不折秆,”林深用断臂敲着带竹痕的焦岩,“就像你断过的臂,不是要画得像好手,是要画出它怎么在硬里找柔的支点。”
雨粒漫过竹寮顶时,林深把画纸铺在积满雨水的崖边凹。竹浪齐翻的刹那,他用断臂蘸着混了竹粉的墨,在湿纸上横扫——那道痕里有岩的灰、竹的绿、雨的白,倒比他刻意画的竹群更有“破”的劲。李默的三弦琴在雨雾里弹得愈发清越,弦音混着竹破硬的微响:“这才是夏竹该有的骨!”
十、竹语照心
周教授的旧画匣里,藏着半幅被崖雨泡过的《崖竹图》。泡痕正好把“柔”字的最后一笔晕得透亮,倒比完整的画更像“硬与立”。林深对着残画发呆时,苏河从竹丛里摸出块竹纹砚——是山火前周教授用竹根雕的,砚底刻着“细里藏柔”。
“老周说竹是‘崖的镜子’,”李默用断弦的琴弓敲着砚台,“能照见人心里的硬。”林深想起刚断臂那年,总躲着陡峭的崖壁画画,觉得残躯配不上竹的直,直到某天见片被暴雪压弯的老竹,竟在晴后重新挺直秆子,才懂周教授刻在画匣上的话:“所谓柔,不是从不硬,是硬了还能立。”
陈砚之的竹海艺术展闭幕后,他带着那组装置来了崖边。当虚拟竹影撞上真的竹破硬,规整的柔度立刻显得发飘。“你的竹太野,”陈砚之踢着脚边的岩屑,“成不了藏品。”林深没说话,只是指着崖心那丛从焦岩里钻出的竹——那竹被野火燎得只剩半截秆,却把整片崖的硬都立出了柔,比任何虚拟竹秆都更像“活着的立”。
月色漫上来时,巴图举着张画跑进来。纸上是片焦黑的崖壁,崖心堆着层层雨痕,最顶上那丛老竹正顶着岩屑往纸外挺,竹梢在纸边扫出个“韧”字。“我画了三夜,”少年掌心的茧磨出了血珠,“才懂你说的‘硬也要立’。”林深摸着画里那道倔强的绿,突然想起黑塞的句子:“所有的柔韧都是对坚硬的温柔超越。”
十一、竹烬生柔
夏至的最后场雨粒,漫过竹寮的岩层。林深把那些与竹群融为一体的画稿收起来,却在最底层发现张被雨水浸透的纸——雨痕竟在纸上拼出个“立”字,是无数次破硬叠加的“印”。
“这是竹在教你‘以细破硬’,”李默把半干的画纸铺在竹蚀岩堆上,月光漫过纸面的刹那,“你看这晕开的绿,裹着崖,倒能画出最韧的柔。”林深试着调了调,那色里有枯竹的褐、雨水的清、新竹的绿、焦岩的黑,像块淬过硬的玉。
他用这新墨新纸画《竹续图》时,巴图在旁研墨。少年突然问:“周先生说的‘竹柔千立’,是不是就是让厚岩变成立的阶?”林深没回答,只是在画的留白处,用烧过的竹秆灰写了个“夏”字——那字的撇捺里,全是竹的细、岩的硬、柔的韧、雨的凉。
夜深时,竹海里突然漫起片清辉。是老竹点燃的竹秆火,光晕落在漂浮的画纸上,把整幅《竹续图》变成了颤动的绿。林深摸着那些破硬的痕,突然明白所谓炽热,不是永远挺立,是能在竹枯之后,把自己的残,变成孕育新竹的壤;在焚尽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柔。
十二、竹露淬柔
夏至的晨露裹着竹腥落在竹秆上,林深把《竹续图》铺在竹海的竹蚀岩上。露花缀满画里的崖痕,在纸背结出细碎的银,像去年深埋的竹种突然醒了。他想起周教授说的“竹露是崖的骨”,那年山火后,老人总在黎明带他去竹边收露,“你看这骨里裹着的劲,能让墨长出立”。
巴图用陶碗盛了融露来研墨,墨汁里漂着丝半透明的竹秆纤维:“这水能让画柔得深。”少年的独臂被晨露浸得发僵,却已能稳稳捏着笔,在画纸的破洞处补画竹群——那道线细得像丝,却带着股不肯断的劲,像竹海那片被晨露裹住仍破硬的竹,竹梢嵌着露珠,立得艰难却执着。
苏河把竹蚀岩烧成的炭粉,拌进新调的颜料里。风过时,颜料在画纸上结出层细露,把竹柔的韧性衬得愈发透:“老周说竹的魂在‘久’,露在外面的柔是表,藏在岩下的立才是里。”她翻出周教授的《竹画札记》,某页记着:“夏竹之妙,在‘柔’更在‘藏’——立不过的风就弯,抗不过的露就敛,画不出的细就留白,缺处恰是新竹扎根的孔。”
林深对着札记里的竹图发呆,画中破硬的竹总在岩深处留着盘结的根。他突然抓起笔,蘸着混了竹露的墨,在自己画的《竹烬图》上补了道浅痕——那道线从绿褐的竹心钻出来,在岩边盘了个结,像给细系了道“藏”的绳。李默的三弦琴在晨雾里弹得柔了,琴音混着露融陶碗的叮咚:“这才是夏竹该有的智!”
十三、竹风渡人
陈砚之的助理又来了,这次带着份“硬柔相生艺术展”的邀约。烫金的请柬印着“竹的穿透力”,附带的条款里写着“作品需呈现完美破硬形态”。林深没接,只是指着崖腰那丛残竹:“你看它够不够完美?”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竹秆被狂风撕出道道破痕,却在残处仍往崖外立,把整片竹海柔得更密的绿。“这是残缺,不是美。”助理皱眉时,道被竹风扬起的岩粉正好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残是竹给细的证。”林深把巴图那幅带残竹的画递过去,“你看这破里藏着的劲,比你展厅里所有水晶竹都更懂得‘立’。”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响了,琴音混着助理摔门而去的怒声,倒让竹海的竹风更烈了,像在给画加了层“韵”。
老竹的孙子把林深画废的竹图糊在竹海的观竹台墙上,往上面挂了串竹蚀岩做的风铃,画纸与真竹声叠成晃。“你看,”老人用柴刀敲着带竹痕的焦岩,“老辈人说竹醒崖魂,原是活这片硬呢。”林深看着那片浸在竹腥里的绿,突然明白所谓突破,不是画出完美的破硬,是让画里的细与柔,和心里的立与挺长在一起,变成彼此的骨血——就像他的独臂,早已不是残缺的标记,而是在细与硬之间,找到柔韧的支点。
十四、竹尽生心
夏至的第一缕崖风掠过竹海时,那些与竹群融为一体的画稿被收进了岩穴。最底层的那张纸,已被雨水浸透成绿,却在角落留着块竹蚀岩的黑,像给细刻了个“源”的印。
“这是竹在给你留劲呢。”苏河小心翼翼地把纸从竹岩中剥出来,纸纤维里裹着的竹种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更韧的绿,像在哭,又像在笑。李默用这绿粉调了最后一碟墨,林深在纸的空白处写下:“夏竹敛叶后,心柔始得真。”
巴图的画终于被竹海生态馆选中,展出那天,少年特意在画框里嵌了罐带岩粉的竹种。面对观众“为何要留硬”的疑问,他学着林深的样子,指着窗外的崖壁:“您看那些厚的岩层,它们在等明年的竹呢,因为每道新柔,都是旧硬的重生。”
林深背着画箱离开时,老竹往他包里塞了块带竹痕的焦岩。“这岩里有竹海的魂,”老人的手在崖护了一辈子竹,掌心的茧比竹蚀岩还硬,“记住,好竹都是岩缝里钻出来的,好画都是心里立出来的。”
车窗外,竹海的竹影正慢慢沉进夏色。林深摸着岩上的竹痕,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没结束——那些被岩挤过的竹、被露浸过的梢、被画进纸里又长回崖里的痕,都在告诉他:炽热不是永远挺立,是能在竹枯之后,把自己的细,变成孕育新柔的壤;在硬极之后,把自己的痕,连成接起来的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