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蝉鸣彻心
《心镜四季》第二卷:破茧之春 第二百五十三章:蝉鸣彻心
一、蝉烈生禅
大暑的热浪裹着蝉蜕的涩,漫过林间的焦枝。林深把《蝉境图》挂在最粗的树干上,赭石的蝉痕在暑气里泛着金红,却把炭黑的焦木衬得愈发沉郁——原来烈色遇暗会透出朱砂的润,像老砚里的研,而蝉翅的纹路缠着树胶,像给烈系了圈褐的穗。
"迟子健说蝉能把枯木喊出绿。"苏河往新调的赭石里掺了把蝉蜕灰,颜料立刻显出星星点点的银,"你看这蝉色,连鸣都鸣得这么透。"她的指尖划过蝉翅的飞白,纸的纤维突然微微蜷曲,把阳光漏下的亮聚成个小团,像能接住飘落的翅。
陈砚之的"夏声艺术展"在立秋前开幕,他的助理发来组电子合成的蝉鸣频谱,指着其中段高频波形说:"陈总说,这作品的'声波美学',比你那些带着树胶的蝉更有'穿透力'。"林深用蝉蜕蘸了颜料,在《蝉境图》的空白处盖了个"蝉印",像给"穿透"批了个"活"的注。
林深没去看展。他在林间搭了个"蝉寮",用焦枝架起层漏光的顶,让蝉蜕自然落在铺满地的黄纸上。蝉噪时,蜕壳在纸上叠出纵横的痕,拼出幅流动的《万蝉图》;月升时,树影在画里映出蝉的影,像给烈留了道痕。
有个研究昆虫声学的学者蹲在蝉画前发呆:"我用频谱仪测了十年蝉鸣频率,总觉得少点什么。直到看见你这画,才想起——是'挣',脱壳时的颤、振翅时的抖、被鸟啄后的残。"林深把那本带"蝉印"的展览手册递给她:"你看,再准的频谱,也仿不出蝉蜕的裂;再响的合成,也经不住真的热。"
李默的三弦琴在蝉寮里弹得愈发激越,琴音里混着蝉鸣的嘶、树汁的滴、夜风的拂。"阳明先生说'事上磨练',"老人的盲眼对着林间的方向,"你观的不是蝉,是自己心里的'怯'——怕声烈,其实是怕自己喊不出;避残蜕,其实是躲自己的痛。"
林深望着那些在热浪里振翅的蝉,突然懂了史铁生说的"短暂是造物的蝉性"——就像这林间,不是为了衬托烈鸣,是为了让焦枝、让残蜕、让热、让手,在蝉的挣里凑成幅活的画,烈得能听见心在喊。
二、蝉心照破
立秋的骤雨裹着蝉鸣的烈,林深的蝉画在树干间结了层水膜。不是秋凉,是暑气凝的露,像给《蝉境图》镶了圈水晶,而画里的蚂蚁已经爬过了半幅画,留下的痕与蝉的褐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画里的,哪是树上的。
"这叫'蝉语'。"苏河捧着罐新酿的蝉蜕酒,酒液里漂着只完整的蜕壳,"周教授说,好的蝉酒能让人听见挣的声,比如若虫顶壳的脆、翅脉舒展的韧、残蜕坠地的轻。"林深的独臂端起酒碗,蜕壳在碗里打着旋,突然沉底,正好落在碗底的"烈"字纹里。
陈砚之的艺术顾问带着位"声景艺术家"来了。大师的录音设备正对着蝉群收音,每声鸣叫都标着分贝值:"这种靠野蝉写生的方式早就该淘汰了。真正的蝉艺术,要像我这样——用声效软件合成嘶吼,精确到毫秒级的顿挫。"他的助手举起扩音器,把合成蝉鸣投在《蝉境图》上,电子红光把赭石的蝉痕照得发僵。
林深正用蝉粪调新颜料。独臂捏着带土的粪,看着褐黄在蝉蜕液里散开,像给烈掺了把沉,倒比他画的蝉翅更生动。"你知道蝉为什么总在最枯的焦枝上鸣得最烈吗?"他没抬头,汗珠落在蝉画上,发出沙沙的响,"因为它懂'挣'——不跟鸟争晨,不跟蛙争夜,自己在残处拼命喊,倒把整棵树的死都喊活了。"
他举起刚画的《蝉挣图》,对着光看,蝉的缝隙里漏出的光斑,在大师的扩音器上跳成了舞。苏河突然抱着捆旧书进来,是从周教授的木箱里翻出的《蝉谱》。书页里夹着片被虫蛀过的蝉蜕,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蝉者,火之魂也,蛰能蓄力,鸣能彻天,不以短暂而怯声,故能显见至烈之心。"
那天午后,大师的录音设备突然短路了——据说是被蝉寮的湿热蚀了电路。林深把那片带字的蝉蜕送给了他:"你看,再精的合成,也算不出哪只蝉会突然在雷劈的断枝上鸣到力竭,把短的生喊成永恒的痕。"大师的手指划过蝉蜕的裂缝,突然红了眼眶——那痕迹像极了他童年时院里的老槐,祖父总在听蝉时说"这虫再短,也比录音记得住夏天",而他却总嫌祖父"不懂技术"。
三、蝉破茧烈
处暑的第一阵凉风掠过林间时,那些挂在树上的蝉画竟被秋风吹落了。不是散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舒展开,跟着飘落的残蜕飞成阵金褐的雨,在林间打着旋,才慢慢贴在腐叶堆上。
林深背着装着赭石的画箱往林外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蝉谱》,书页里夹着只被蝉鸣震落的焦叶,叶脉在阳光下像张燃烧的网。"周教授说,最好的蝉,能记住蛰它的土,脱它的壳,听它鸣的人,最后再把自己还给秋。"林深的独臂摸着赭石的烈,烫得像握着整片树林的挣。
远处的雪山在凉风里泛着淡蓝,像块正在退热的玉,而林间的焦枝、蝉寮、蝉画的痕,像用最烈的墨画的迹。林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蝉,是心——把憋炼出喊,把短练成永恒,把烈处的挣,变成静处的藏。
风掠过树林,那些落在腐叶堆的画在雨中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一支关于破茧的歌。这歌里有蛰的忍、挣的烈、鸣的彻、蜕的静,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破茧,原是把自己的短,活成最滚烫的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