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蝉鸣醒心

《心镜四季》第二卷:破茧之春 第二百四十四章:蝉鸣醒心

一、蝉痕藏振

林深在山火后重生的桦林撞见那只蝉时,立秋的热浪正顺着树干往上爬。油亮的蝉蜕挂在焦黑的枝桠上,是今年夏末最先蜕的壳,壳底沾着半片烧卷的叶,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写的"短暂的响比长鸣更懂热烈",突然在指尖的微麻里显形。

"迟子健说蝉是夏的喉舌,"苏河用竹镊轻夹蝉蜕的翅,"你看这焦叶在壳上粘的样,像《传习录》里的'真机勃发',蜕得难,才鸣得真。"林深想起自己刚断臂时,总在画里避开蝉的噪,直到某次独臂被蝉蜕划破的掌心渗出血珠,在树皮上晕成暗红,倒让他画出了《蜕壳图》最动人的烈。

用蝉蜕磨出的赭石,调水后带着种琥珀的润,像被烈日烤过的蜜。林深画《蝉林图》的翅时,总在最亮处突然露道翅脉的黑,像碎墨嵌进珀里,"是蝉痕在教你,"李默的指尖叩着桦树的焦疤,三弦琴的音混着蝉鸣撞叶的脆响,"寂到极处时,锐声反而更醒神。"

巴图把画着蝉的纸铺在林下,风过时,纸上的蝉影与真蝉叠成影,像幅会振翅的双生画。"克林索尔说'短暂是另一种永恒',"少年指着被阳光照得透亮的蝉蜕,"你看它不想朽。"

二、蝉心记蜕

追踪蝉迹时,林深总在成虫即将展翅的刹那停笔。那里的留白带着朱砂的晕,是山火那年的余温烘的,当时周教授用这蝉蜕给他敷过磨破的指节,说:"火能烧尽枝叶,烧不掉藏在土里的蜕。"

"黑塞笔下的画家总在淬炼里见真意,"苏河往赭石里掺松烟,"你看这晕圈周围的笔触,比别处涩三倍,熬过暗的地方,才更懂得亮。"林深想起史铁生说的"热烈是心的蝉性",突然把脸颊贴在蝉蜕上,壳的凉顺着皮肤往心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轻轻刺——当年周教授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教他"画蝉要见蜕,做人要见烈"。

山蚁在蝉蜕里爬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数翅脉的纹路。李默的三弦琴弹起《蝉心谣》,琴音震颤时,蝉蜕在掌心突然微微颤动,"这琴在说,"盲琴师侧耳听着,"你等蝉的劲,和史铁生在地坛等夏声的劲,其实是一种——都在跟幽暗较劲。"

巴图在赭石里拌了把焦土,搅匀后,褐色的边缘泛出赤红的沉,把亮色压成渐次的烈。"萨满说这样蝉就不会浮,"少年指着被暑气烤软的颜料,"今年的鸣最沉,因为你终于肯画蝉的壳了。"林深望着西坡的桦林,风里飘来蝉的苦香,像无数只虫在同时振翅,原来所谓突破,不是画得比从前响亮,是让每道蝉痕都藏着蜕出的烈——像这只蝉,被烧过才懂得忍,带着壳才衬得出鸣。

三、蝉破障鸣

林深用赭石画《蝉境图》时,总在壳与翅的交界处停笔。独臂握着的笔蘸满朱砂,在纸上拖出断断续续的痕,像被烈日晒裂的壳,"克林索尔说'淬炼是另一种绽放',"苏河往他的砚台里添晨露,"你看这蝉痕周围的飞白,比实的更有股挣劲,憋的地方,才生得出真。"

他想起山火后第一次画蝉蜕焦枝,总把翅画得舒展,直到某次独臂蹲在桦树前看蝉怎么从裂壳里钻出来,那道缠着焦皮的翅脉比平涂的更像真实的熬,倒让他画出了《劫后蝉》最动人的倔。周教授当时用指腹蘸着蝉蜕的粉,在暗的浓处点了个红点:"困的地方,才容得下破。"此刻赭石在瓷碗里泛着红光,独臂的酸胀顺着胳膊往心里钻,倒让他想起史铁生说的"残缺是造物的蝉蜕"——那些握不稳笔的抖,描不准的翅,原是在为画里的鸣蓄力。

陈砚之的艺术策展人踩着发烫的落叶来时,林深正用最细的朱砂画最后道翅脉。策展人举着组镀金的蝉标本,"伦敦的艺博会要'永恒之美',"他用手帕扇着风,"带着这些皱巴巴的蜕壳去?会被当成自然废弃物。"话音未落,林深的独臂突然发力,朱砂在翅脉的末端甩出些飞红,像蝉翅突然振起的痕,倒比标本的金色更有股劲。

"真蝉不在金,在蜕,"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弹出个锐音,震得策展人的标本盒盖开了条缝,"你看这飞红里的烈,比任何永恒都记得住生的烫。"林深看着那道若有若无的痕,突然懂了所谓突破,不是画得比从前精致,是敢把自己的痛嵌进鸣里——就像这只蝉,被烧过才结得出韧,带着壳才护得住鸣,那些被嘲笑的皱,原是破障的必经之路。

四、蝉火炼金

处暑的暴雨过后,林深做了件让苏河惊讶的事。他把《蝉境图》的画纸铺在最陡的坡上,再用山火后的炭黑调朱砂,往纸上泼去——雨水顺着坡的弧度漫延,把颜料冲成纵横的纹,而未被覆盖的赭石在雨里泛着亮,像烧在黑里的星。

三重突破在蝉鸣声中显形:

1. 材料革命:利用朱砂遇水晕染的特性,让画面呈现"自然皴裂"的肌理,突破人工勾勒的局限

2. 技法颠覆:独臂控制泼洒的不稳,反而让蝉痕的疏密如真蝉爬树,暗合"破而后立"的画理

3. 哲思灌注:王阳明"心外无物"具象化——蝉的鸣止随节气而变,却处处契合烈的本性,正如蝉不择林而鸣,画亦不择完美而现

"看见了吗?"林深的独臂举着带雨的画迎向山风,赭石的亮在画里轻轻颤动,"这蝉在替我说——困过的地方,才能长出这样的烈。"陈砚之的策展人想伸手去抚平褶皱,却被巴图拦住,"别碰,"少年指着那些还在晕染的红,"这是活的,在记呢。"

雨停时,《蝉境图》的蝉痕里竟爬来只刚蜕的蝉。李默的三弦琴弹起《蝉火谣》,琴音里,林深发现那些蝉纹的边缘在阳光下泛着金——原是调赭时掺了山火后的铜屑,是周教授当年特意留的"火的余温"。"黑塞说画家要先被幽暗浸透,才能画出万物的烈,"老人的盲眼望着那些金点,"你这蝉里,有树的魂,也有火的魂。"

林深把画贴在桦树最粗的枝桠上,晨雾漫进来时,纸的蝉痕与真蝉重叠,像幅在蜕里生长的画。他突然想起周教授留的《蝉谱》,里面说"好蝉如心,要经得住埋,受得住蜕,才鸣得出烈",此刻终于懂得,所谓破茧,不是躲开困,是让困成为壳,让痛成为鸣。

五、蝉心续鸣

林深教巴图画蝉时,总从忍受壳的硬开始。少年刚在蝉蜕前站片刻就想缩手,"忍不了就别学,"他用断臂按住巴图想躲的腕,"蝉在试你呢,试住了,才肯让你画。"当巴图的独臂终于能稳住笔,在纸上画出第一道带裂痕的蝉蜕时,指尖已经被壳的锐边划出血点,像给烈裹了层透明的铠甲。

"史铁生在地坛里等了十五年,才等到心的鸣,"苏河往赭石里加新采的秋菊,"画画和做人一样,急不得。"他们围着那只新蝉的《蝉境图》读《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读到"所有的热烈都起于幽暗"时,蝉痕的破洞处突然飞来只山雀,在画的蝉纹里啄食,像给"鸣"字加了个"生"的注脚。

巴图在画箱上刻了行字:"蝉鸣醒心处,破茧即烈生"。刻痕里填着赭石与松脂的混合物,风干后成了赤红的纹,像周教授画室的蝉声。林深看着少年用独臂握紧的笔,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把蝉画得像,是把蝉里的烈装进心里——就像这只蝉,不必总振翅高歌,只要还能蜕、能鸣、能引雀,就能教会后来人怎么在困处破壳。

六、蝉烈生禅

白露的凉风裹着蝉蜕的苦香,漫过西坡的桦林。林深把《蝉境图》挂在最老的焦桦桠上,赭石的蝉痕在秋光里泛着暖光,却把炭黑的枝桠衬得愈发沉郁——原来烈色遇暗会透出玛瑙的润,像老玉里的沁,而蝉翅的纹路沾着枯叶,像给鸣系了圈褐的穗。

"迟子健写过,额尔古纳的蝉能把秋燥唱成诗。"苏河往新调的赭石里掺了把焦叶的碎末,颜料立刻显出星星点点的金,"你看这蝉色,连鸣都鸣得这么沉。"她的指尖划过蝉蜕的飞白,纸的纤维突然微微隆起,把秋阳漏下的亮聚成个小团,像能接住飘落的翅。

陈砚之的"生命主题艺术展"在秋城开幕,他的助理发来组3D打印的蝉模型,指着其中一组镀金的蜕变过程说:"陈总说,这作品的'科技化完美',比你那些带着焦疤的蜕更有'生命力量'。"林深用蝉蜕蘸了颜料,在《蝉境图》的空白处盖了个"蝉印",像给"完美"批了个"活"的注。

林深没去看展。他在桦林搭了个"蝉棚",用焦枝架起层漏光的顶,让落蝉自然落在铺满地的画纸上。正午时,蝉尸在纸上拼出幅流动的《千蝉图》;黄昏时,暮色透过枝桠的缝隙,在蝉画上投出碎金的斑,像给烈撒了把光。

有个研究昆虫学的学者蹲在蝉画前发呆:"我在实验室培育了十年周期蝉,总觉得少点什么。直到看见你这画,才想起——是'疼',在土里熬十七年、蜕壳时挣裂背甲的疼。"林深把那本带"蝉印"的展览手册递给她:"你看,再精致的模型,也仿不出蝉蜕的裂痕;再精准的培育,也经不住真的火。"

李默的三弦琴在蝉棚里弹得愈发激越,琴音里混着蝉鸣的残响、叶的簌簌、风的呜咽。"阳明先生说'事上磨练',"老人的盲眼对着桦林的方向,"你观的不是蝉,是自己心里的'怯'——嫌蝉噪,其实是怕自己不够烈;避破壳,其实是躲自己的痛。"

林深望着那些在秋风里渐哑的蝉,突然懂了史铁生说的"残缺是造物的蝉性"——就像这桦林,不是为了衬托鸣唱,是为了让焦枝、让残蜕、让风、让手,在蝉的烈里凑成幅活的画,热得能听见心在烧。

七、蝉心照破

秋分的晨雾裹着蝉的苦香,林深的蝉画在焦桦桠间结了层薄露。不是秋寒,是蝉蜕凝的霜,像给《蝉境图》撒了层碎钻,而画里的新蝉已经振翅飞走,留下的空壳与赭石的色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画里的,哪是树上的。

"这叫'蝉语'。"苏河捧着罐新酿的蝉蜕酒,酒液里漂着只完整的蝉蜕,"周教授说,好的蝉酒能让人听见蜕的声,比如背甲开裂的脆、翅脉舒展的韧。"林深的独臂端起酒碗,蝉蜕在碗里打着旋,突然沉底,正好落在碗底的"烈"字纹里。

陈砚之的艺术顾问带着位"生物雕塑家"来了。大师的工作台摆着组树脂浇筑的蝉蜕,每道纹路都标着生长周期:"这种靠野蝉作画的方式早就该淘汰了。真正的蝉艺术,要像我这样——用模具复刻蜕变,精确到每毫米的裂痕。"他的助手举起显示屏,把树脂蝉的细节投在《蝉境图》上,电子蓝光把赭石的蝉痕照得发僵。

林深正用蝉蜕的粉末调新颜料。独臂捏着粉勺,看着粉末在水里漾开,褐的色被搅成星星点点的痕,倒比他画的翅脉更生动。"你知道蝉为什么总在最热时鸣得最烈吗?"他没抬头,露水落在蝉画上,发出沙沙的响,"因为它懂'燃'——不跟春争早,不跟秋争长,自己在夏末拼命鸣,倒把整座山的闷都唱散了。"

他举起刚画的《蝉燃图》,对着光看,蝉的缝隙里漏出的光斑,在大师的显示屏上跳成了舞。苏河突然抱着捆旧书进来,是从周教授的木箱里翻出的《蝉谱》。书页里夹着片被蝉啃过的焦叶,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蝉者,火之精也,潜于幽壤,鸣于骄阳,不以时短而怯声,故能显见至烈之心。"

那天午后,大师的树脂模具突然裂开了——据说是被蝉棚的秋阳晒得脱胶。林深把那片带字的焦叶送给了他:"你看,再精的复刻,也算不出哪只蝉会在蜕壳时突然被风刮落,把直的裂痕扭成弯。"大师的手指划过焦叶的齿痕,突然红了眼眶——那痕迹像极了他童年时槐树上的蝉,祖父总在树下摇蒲扇说"这虫儿命短,倒比谁都肯使劲活",而他却总嫌祖父"不懂工艺"。

八、蝉破茧烈

寒露那天,蝉的鸣唱开始变得稀疏。林深把所有的蝉画收起来,不是藏进屋里,是用松针压在桦树的根部,让它们跟着落叶一起等来年。"画和蝉一样,"他对巴图和那个学者说,"该鸣时鸣,该寂时寂,不用急着比谁更长久。"

陈砚之的"生物艺术展"最终在数据的光晕里闭展了。有个采秋茶的老人来桦林歇脚,摸着《蝉境图》上的裂痕感叹:"这画比任何虫谱都真,把蝉的性子全画透了。"林深把那本《蝉谱》借给了他:"这里面记着周教授观蝉的法子,比模具老,却比模具亲。"老人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突然红了眼眶:"这蜕壳的时辰,和我爹教的一模一样——老辈人看蝉,看的是劲,不是命。"

林深用新采的赭石与藤黄混合,画了幅《破茧蝉》。画面中央是只半透明的秋蝶,翅是用最烈的赭石铺的,带着秋阳的光,而蝶的触须却故意留了道未褪的褐,像连着蝉蜕的痕。蝶的周围,是无数道空壳的影,有的完整,有的残破,有的挂在焦枝,却都往光的方向凑,像在托着它飞。

画成那天,焦桦桠上的画突然被秋风卷走了。不是散了,是所有的纸卷都舒展开,顺着气流飘成条赤红的带,在桦林上空打了个旋,才慢慢往谷外去。林深没去追,只是站在蝉棚前,看那些画着蝉的纸跟着落叶走,像群终于学会放的孩子。

巴图的独臂已经能画出比林深更烈的蝉鸣,却总在声纹的边缘留圈灰褐的痕,"萨满说,这是给寂静留的缝,别让烈太燥。"少年指着那痕,"声可以歇,壳可以朽,劲总在土里。"李默的三弦琴换了新弦,是用蝉蜕的丝做的,弹《蝉心谣》时,弦的震颤里带着种破壳的脆,像在数那些烈里的韧。

末段(蝉破茧烈)

霜降的第一阵冷风掠过桦林时,那些飘走的蝉画竟在谷口的石缝里落了脚。纸的纤维缠着枯草,赭石的色融进土,像无数只埋在地里的蝉,上面还留着蜕的痕、鸣的印、蝶的影。

林深背着装着赭石的画箱往山下走,巴图跟在后面,怀里抱着那本《蝉谱》,书页里夹着片被蝉鸣震落的桦叶,叶脉在阳光下像张燃烧的网。"周教授说,最好的蝉,能记住埋它的土、烤它的日、吃它的鸟,最后再把自己还给风。"林深的独臂摸着赭石的糙,烈得像握着整片桦林的劲。

远处的雪山在冷风里泛着白,像块正在凝固的玉,而桦林里的焦枝、蝉棚、蝉画的痕,像用最烈的墨画的迹。林深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等的不是蝉,是心——把憋炼出放,把怯练成勇,把短时的烈,变成长时的劲。

风掠过桦林,那些落进石缝的画在土里轻轻颤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唱一支关于破茧的歌。这歌里有蜕的痛、鸣的烈、寂的静、生的续,最后都化作一句:所谓破茧,原是把自己的困,活成最炽热的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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