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断弦续音

《心镜四季》第二卷:破茧之春 第二百零四章:断弦续音

一、弦痕藏韧

林深在李默的琴盒底层摸到那截断弦时,春雪刚融的潮气正顺着马尾的纹路往里钻。这根三弦琴的老弦断成了斜茬,是盲琴师在山火那年救画时崩的,断口处缠着圈鹿筋线,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写的"断弦的余韵比全弦的更绵",突然在丝缕的震颤里显形。

"迟子健说断弦是光阴的丝结,"苏河用松脂粘合断茬,"你看这筋在缝里拧的样,像《传习录》里的'省察克治',绞得紧,才续得上。"林深想起自己刚断臂时,总用这弦练习捆画轴,每次结扣从断茬处松开,画散在雪地上,都觉得连丝线都在欺自己——它裂了缝,却把音的魂锁在捻里。

用断弦的丝末调颜料,调出的色带着银亮的闪,像被弦尖扫过的痕。林深画《松风图》的枝桠时,总在最劲处突然弯笔,像断弦震颤的弧度,"是断弦在教你,"李默的指尖悬在弦上,三弦琴的音混着丝缕摩擦的轻响,"绷得太紧时,松劲反而更蓄得住力。"

巴图把断弦缠在松枝的分权处,风过时,鹿筋线的残段发出嗡嗡的共鸣,像在应和远处的溪声。"克林索尔说'断裂是另一种牵连',"少年指着被风吹得笔直的丝头,"你看它不想散。"

二、弦心记韧

接续断弦时,林深总在鹿筋缠绕处停住。那里的丝缕带着焦褐的痕,是山火那年的火星燎的,当时李默用这弦在浓烟里弹《安魂谣》,让慌乱的他定心神,说:"火能烧熔丝,烧不掉藏在里面的韵。"

"黑塞笔下的画家总在余音里见真意,"苏河往焦痕处涂蜂蜡,"你看这烧痕周围的丝质,比别处韧三倍,烫过的地方,才更懂得弹。"林深想起史铁生说的"沉默是心的弦音",突然把断弦举到耳边,丝缕的震颤顺着掌心往心里钻,像盲琴师的指尖在弦上游走——当年李默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腕,让断弦在画轴上绕出松活的结:"结要系在弦上,更要系在心里。"

雪水顺着松枝往下滴,落在断弦上发出嗒嗒的响,像在数丝缕的捻数。李默的三弦琴弹起《弦心谣》,琴音震颤时,断口处的丝缕突然发亮,"这琴在说,"盲琴师侧耳听着,"你续弦的劲,和史铁生握笔的劲,其实是一种——都在跟断裂较劲。"

巴图在断弦的木轴上刻了圈浅槽,每个槽里都嵌着新抽的草茎,从冬到春,草与丝缠得越来越紧。"萨满说这样弦就不会寂,"少年指着焦痕旁新缠的丝,"今年的音最绵,因为你终于肯画弦上的颤了。"林深望着北坡的林海,松涛在远处翻涌,像无数根弦在同时振动,原来所谓突破,不是接得和从前一样,是让每道断痕里都藏着挣出的韧——像这断弦,裂了缝,却把韵的魂缠进了丝纹。

三、弦破障韧

林深画《断弦图》时,总在丝缕散开的瞬间停住。断口处的鹿筋线要画得松而不散,独臂握笔的手总在此时发抖,墨痕歪歪扭扭,像被风揉过的线。"克林索尔说'颤抖是另一种精准',"苏河往他的砚台里添新墨,"你看这歪痕周围的丝缕,比直的更有股拧劲,不稳的地方,才生得出活。"

他想起山火后第一次画弦,总把丝缕画得整齐划一,直到某次独臂碰倒砚台,墨汁在断口处晕出片灰,倒比纯白的丝更像火燎过的疼。李默当时用指腹蘸着那片墨,在断口旁补了笔银白:"散的地方,才容得下新生。"此刻断弦在画案上微微颤动,独臂的酸麻顺着胳膊往心里钻,倒让他想起史铁生说的"疼痛是灵感的明矾"——那些握不稳笔的抖,续不紧弦的散,原是在为画里的真蓄力。

陈砚之带着把新三弦来"雅奏"那天,林深正用焦墨画断弦的丝缕。画廊老板的琴弦闪着冷光,弹起来音亮得刺耳,"断了臂还守着破弦头,"他用指尖划过林深的墨痕,"这也配叫笔墨?"话音未落,林深的独臂突然发力,浓墨在断口处甩出道飞白,像道闪电劈开缠绕的丝,倒比新弦的亮音更有股劲。

"真韵不在亮,在透,"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弹出个重音,震得陈砚之的琴弦嗡嗡作响,"你看这断弦的余颤,连松涛都在跟着应和。"林深看着断口处那道歪歪扭扭的亮,突然懂了所谓突破,不是画得比从前好,是敢把自己的疼画进去——就像这断弦,裂了缝才懂得让,缠了草茎才续得牢,那些被嘲笑的抖,原是破障的必经之路。

四、弦火炼金

山火漫过木屋那年,这根断弦被烧得焦黑,却在鹿筋缠绕处露出几根未熔的银丝。林深在焦土里发现半片烧卷的琴谱,是李默用这弦弹过的《松风谣》,边角还留着弦痕,"这是弦在护谱,就像韵在护心。"盲琴师当时摸着焦黑的丝缕,"所有的续,都是从断里挣出来的。"

此刻用这弦的笔法画完最后笔松枝,林深把《断弦松风图》举到春阳下。枝桠的弯折处,那道飞白在光里明明灭灭,倒像有琴音要从画里飘出来。"黑塞说画家的手要先碎过,才能画出万物的骨,"苏河用指尖蘸着断弦旁的墨,在画的角落补了个"韧"字,"你看这画里的痕,带着你的劲,这才是别人偷不走的。"

李默的三弦琴弹起《弦火谣》,琴音里混着丝缕振动的轻响。巴图往断弦的断口处涂新采的松香,"萨满说这样韵就不会跑,"少年的指尖在丝缕上轻轻滑过,"就像你心里的劲,越磨越藏不住。"林深望着北坡的新绿,风过时,松涛里仿佛有无数根断弦在同时续接,那些被火炼过的丝,被汗浸过的墨,被嘲笑过的断,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五、弦心续韧

林深教巴图续弦时,总从打络开始。少年急着把结打得太紧,丝缕反而脆断,"松点,"他用断臂抵住巴图的手腕,让丝在断口处慢慢绕,"让断和续说说话。"当第一朵松脂凝在结上时,巴图的手抖了一下,在丝缕间留下个小疙瘩,倒比光滑的结更有生气。

"史铁生在地坛里等了十五年,才等到心里的续,"苏河往他们的墨砚里添新水,"画画和做人一样,急不得。"他们围着《断弦松风图》读《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读到"所有的牵连都起于断裂"时,断弦的丝缕突然缠住片飘落的松针,落在画的飞白上,像给字加了个注解。

巴图在续弦的木轴上刻了行字:"断弦续心处,破茧即韧生"。刻痕里填着松香,月光过时,会渗出淡淡的香,像李默琴盒的味。林深看着少年用独臂也能握紧的刻刀,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不是把弦接好,是把弦里的韧装进心里——就像这丝缕,不必总绷得笔直,只要还连着,就能教会后来人怎么把日子缠出劲。

六、弦韵长流

入春时,续弦的木轴缝里长满了菟丝子,顺着丝缕的纹路往上爬,把"韧"字的刻痕顶得微微发颤。林深把《断弦松风图》挂在松墙上,画里的飞白处正对着北窗,晨雾漫进来时,那道歪歪扭扭的亮竟在墙上投出片晃动的影,像无数根弦在同时振动。

"这草成了弦的魂,"苏河往续弦旁摆了盆络石藤,"就像你笔下的痕,带着自己的缠。"李默的三弦琴换了新弦,是用菟丝子的茎做的,弹起来带着股绵劲,音里能听见丝缕缠绕的轻响,"这弦在说,"盲琴师笑了,"真正的画,不在弦全,在续肯缠。"

有乐师来请教续弦时,指着断口处的疙瘩皱眉:"这明显是技法缺陷。"林深没说话,只是把那根续好的弦轻轻拨动。松风穿过断口的震颤里,竟有松脂的香、草茎的韧、炭火的沉,像把琴在说整个人生。"你听,"林深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松烟的哑,"所有的韧,都是从断里缠出来的。"

暮色漫上画案时,林深用独臂收起断弦,丝缕的反光在灯下明明灭灭。北窗外的林地在暮色里成了剪影,却有无数新绿的藤在枝干上缠绕,像他画里的弦,断到极处,反而缠出了劲。原来所谓突破,不是画得完整,是带着自己的痕也敢画,像他自己,断了臂,却终于画出了比完整时更韧的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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