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旧窑燃心

《心镜四季》第二卷:破茧之春 第一百七十九章:旧窑燃心

一、窑火藏字

林深在周教授的旧窑址捡到那片瓷片时,春阳正把窑壁的残砖晒得发烫。"心即理"三个字嵌在釉色里,是老人当年试烧的第一批瓷,裂釉处的冰纹里裹着松灰,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写的"烧窑的火比别处的更烈",突然在窑底的余烬里显形。

"迟子健说旧窑是时光的炉膛,"苏河用树枝拨开窑门的残砖,露出底下结釉的土,"你看这釉在土里结的壳,像《传习录》里的'知行合一',烧得透,才粘得牢。"林深想起自己刚断臂时,总在这窑前摔瓷坯,觉得连残窑都比自己有韧性——它塌了顶,却把火的魂藏在釉里。

用窑土研墨,写出的字会带着火的燥。林深抄"致良知"时,"良"字的点画总突然发焦,像被窑火燎过,"是旧窑在教你,"李默的指尖抚过纸面,三弦琴的音混着砖坯开裂的轻响,"得经火烧,字才有力气站。"

巴图把瓷片放在窑顶的破口,阳光透过裂釉处,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无数个小火苗在跳,"克林索尔说'灰烬是另一种燃烧',"少年指着光斑里突然聚拢的字影,"你看它们不想灭。"

二、窑心记岁

清理窑底时,林深总在某块结釉的砖前停住。上面的指痕是周教授的,山火那年,老人用手把他的画具从火里扒出来,指印烙在砖上,像批注本里那句"火里出真金",焦痕越重,字越清晰。

"黑塞笔下的画家总在炽热里见真意,"苏河往砖缝里浇山泉,"你看这釉里的气泡,比别处密三倍,疼过的地方,才更懂得沸。"林深想起史铁生说的"发烧是灵魂在沸腾",突然把砖举到窑火的余温里,指痕的影子在地上晃,像只无形的手在托举,"这是心在借火说话,"他轻声说,"说烧不是白烧的。"

风掠过窑口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响,像在数砖上的釉泡。李默的三弦琴弹起《窑心谣》,琴音震颤时,结釉的砖突然渗出细珠,"这琴在说,"盲琴师侧耳听着,"你调色的劲,和史铁生握笔的劲,原是一种——都在跟火较劲。"

巴图在窑壁的裂缝里插了圈松枝,每枝都系着片瓷屑,是从不同年份的残瓷上捡的。"萨满说这样旧窑就不会忘事,"少年指着最新的那枝,"今年的松脂粘得最牢,因为你终于肯画窑火了。"林深望着窑顶的天光,云影掠过破口,像无数个烧窑的日夜在轮回,原来所谓岁月,不是冷却过去,是让火在旧痕里,一直燃着该有的温度。

三、旧窑辨心

陈砚之带着假瓷来"掌眼"那天,窑底的余烬突然复燃。画廊老板骂骂咧咧地踩,却被结釉的砖滑倒,假瓷摔在窑心,露出里面灌的水泥,"这破窑故意跟我作对!"

"窑认瓷呢,"苏河指着他鞋底沾的釉渣,都带着周教授指痕的砖上的,"你这假瓷的釉里掺了滑石粉,旧窑闻着恶心。"林深把真瓷片放在假瓷旁,真釉上的冰纹突然变亮,像在给真东西盖章。

假瓷的碎片被风吹进窑火时,烟突然变黑,在窑壁上拼出个"伪"字,是劣质釉料燃烧的烟特有的色。李默的三弦琴突然发出锐响,震落的窑土全砸在假瓷片上,"这琴嫌脏,"盲琴师说,"它听得出瓷里没有火的魂,只有钱的锈。"

林深看着陈砚之在旧窑旁狼狈的样,突然想起史铁生说的"万物皆有灵性"。他捡起块真瓷片递过去,"你摸摸,"釉面在对方手里微微发烫,"经过火的东西,自己会发热。"

四、窑火炼金

山火周年那天,林深在旧窑里烧了窑新瓷。坯是用断臂托着拉的,窑变时,"心"字的笔画突然显出赤红,是混在釉里的星砂遇火变的,"这是周教授在跟你应和,"苏河用铁钳夹出瓷坯,"你看这红,比任何颜料都真。"

用新瓷研墨,写出的字边缘带着金边,是未褪的窑火。林深抄"困而知之"时,"困"字的框突然往外鼓,像被窑火撑着,"是新瓷在教你,"李默弹起炽热的调子,"困住你的,往往是让你破茧的。"

巴图把新瓷放在旧窑的残砖上,釉色慢慢晕开,把周教授的指痕罩在里面,"克林索尔说'新瓷记得旧火',"少年指着晕开的金边,"里面藏着去年的松烟。"

林深把新瓷摆在窑前的石台上,月光下,釉里的赤红像团跳动的小火苗。他突然想通,所谓破茧,不是躲开火,是让火在自己的骨头上,烧出该有的样——像这瓷,在旧窑里重生,在新釉里藏着旧火,把疼与暖,都烧成该有的色。

五、窑心续道

林深教巴图烧瓷时,总从揉泥开始。他让少年用左手扶坯,自己用断臂转轮,泥坯在两人手里歪歪扭扭,却带着股不肯塌的劲,"周教授说过,"林深擦去少年脸上的泥,"烧瓷就像做人,歪着也能成器。"

"史铁生在地坛里教我们等火候,"苏河往窑里添松柴,"你在这窑边教巴图忍灼烧,都是一个理——烫才是真暖。"他们围着火窑读《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读到"夏天在燃烧中永恒"时,新瓷突然发出轻响,赤红的"心"字在釉里微微发颤,像给字加了个注解,"你看,"苏河指着釉色,"连瓷都知道有些东西烧不尽。"

李默的三弦琴换了新弦,是用窑边的老藤做的,弹起来带着股炽烈的劲,音里能听见窑火噼啪的声,"这弦记着旧窑的话呢,"盲琴师说,"它说阳明先生的'心',要像这窑火——能烧自己,也能焐热别人。"

林深的新画《旧窑续春》里,没有画完整的窑,只画了半塌的顶和跳动的火,背景是落雪的山和带釉的瓷。他在画的角落题了行小字:"迟子健的冬天藏着火种,我的残缺里燃着春天"。

六、窑火余温

入春时,旧窑的裂缝里长出了窑蒿,顺着结釉的砖往上爬,把"心"字的笔画顶得微微发颤。林深在窑前搭了个木架,把周教授的批注本放在架上,风过时,书页被窑土的热气吹得哗哗响,像在跟火说话。

"这草成了窑的魂,"苏河往窑里添了把松针,"就像批注本成了你的魂。"巴图往架上摆了个新烧的瓷瓶,瓶身上的冰纹正好接住窑顶漏下的光,"萨满说这瓶认火,"少年指着瓶底的落款,"你看'心'字的点,总在发烫。"

林深常常坐在窑前看夕阳,看光线把窑影拉得很长,像要伸进长白山的根里。他知道这窑会慢慢塌完,这火会渐渐熄尽,但那些藏在釉里的理不会走——就像他的断臂,疤痕会淡,可那些在旧窑旁悟透的:烧是淬炼,裂是绽放,缺是圆满,早像窑火的余温,在心里凝成了永恒的暖,在每个寒夜,轻轻说:别怕,旧窑能燃新火,你也能。

暮色漫上窑顶时,他用独臂往窑里添了最后把松柴,火苗突然窜高,把"心"字的影子投在帐篷上,像给去年的灰烬,盖了个春天的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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