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竹亭040%失望吗

他忽然瞥见巷尾茶寮檐下，几个涂着铅粉、簪着花钗的身影正围坐一桌。

其中一人执起团扇掩唇而笑，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扫过案上茶盏，与对面穿圆领袍的男子相谈甚欢。

那人腰间玉带勾上嵌着的羊脂玉，正随着手势轻晃，映得彼此鬓边珠翠都柔和起来。

檐角铜铃忽然叮咚作响，惊飞一只歇脚的麻雀。楼下传来卖桂花糖的叫卖声，甜香混着脂粉气飘上阁楼。

他望着那几个人妖同桌饮茶，有人替书生斟茶时，袖口垂落的流苏扫过对方砚台，两人却只是相视而笑，并无半分嫌隙。

喉间涌上一丝涩意，他松开攥皱的锦缎，指尖触到窗台。

远处谯楼传来暮鼓，咚声里，茶寮中有人起身告辞，狐妖挥着团扇送那书生到巷口，月光将两人影子叠在一起，像幅墨迹未干的市井图。

李自在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声渐缓，先前紧抿的嘴角慢慢松开，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窗棂上缠枝纹，目光落向那团扇上绽开的牡丹，忽觉那抹艳红竟比府中规矩森严的朱漆回廊鲜活许多。

夜风掀起他月白襕衫的下摆，他忽然伸手推开雕花窗，任凉月漫进阁中。

楼下传来孩童追逐的笑闹，狐妖的银钗在灯笼下闪过细碎金光，与书生腰间玉坠相击，清响竟似能穿透暮色。

李自在望着这烟火人间，喉间滞着的那口气终于轻轻吁出，肩头松快得仿佛卸下了半幅枷锁，唇角扬起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目光追着那团扇上的牡丹，沉入这难得的市井温柔里。

李自在：“原来这就是二十年后的世界。”

虞赐暗自笑他天真。

他只看到了这里的表面如同乌托邦，并未看到真正阴暗的伊甸园。

就如同他只看到虞赐善良的一面，却并不知道对方骨子里的恶念。

李自在：“那面具团呢？一气盟呢？”

虞赐耸肩。

虞赐：“我也尝试找过，不过什么也没找到。”

虞赐：“看样子，是全被灭了。”

虞赐没骗人，她当初是因为好奇，离开了碧落城找过。

但无一例外，看到的全都是残败的景象。

李自在：“灭了？怎么可能……”

虞赐没说话。

要么就是被九惑和珈蓝灭的，要么……

就只有自己了。

与此同时，李自在的目光也看了过看。

李自在：“是你？”

倒也不怪李自在一开始就把怀疑的目光对准虞赐。

主要是这也太明显了。

如今碧落城一城独大，虞赐又恰好是这里的城主，很难不让人怀疑那些人都是虞赐干掉的。

虞赐：“大概是吧。”

能把李自在软禁在自己身边，还让他那样没有尊严的侍奉自己，想必杀杀人也不在话下。

见虞赐如此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罪名，李自在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虞赐摊开手，笑着问：

虞赐：“很失望吗？”

虞赐：“我之前就说过，并且问过你会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