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缝隙里的承诺

三天期限的第一天，裴夜消失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楚棠握着床头的呼叫铃，盯着病房门口斑驳的光影，直到深夜才听见门锁转动的轻响。月光透过百叶窗在裴夜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他手里攥着半块融化又凝固的橘子糖，银色怀表表面布满细密裂痕。

“冥界的时间流速和人间不同。”他在床边坐下时，楚棠闻到他身上混着雪松香的硫磺味，“这是我从审判庭偷带出来的。”他摊开掌心，泛黄的羊皮纸上用暗红字迹写着“楚棠”的名字，边缘还残留着撕扯的毛边。

楚棠伸手触碰那些字迹，指尖传来微微的灼痛：“这是……生死簿？”

裴夜将纸张折好塞进她枕头下，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被篡改的部分。只要它还在，他们就没办法提前带走你。”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至少能撑到三个月期限。”

第二天清晨，楚棠在晨光中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本皮质笔记本。裴夜的字迹工整地记录着：“早餐：小米粥配蒸南瓜，十点服止痛药，午后晒半小时太阳……”翻到最后一页，潦草的字迹划破纸面：“若我回不来，找城南当铺老板，暗号是‘怀表停摆的时间’。”

“在看什么？”裴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棠慌忙合上书，却看见他提着的早餐袋里露出半截漫画书——那是她上周随口提过的童年最爱。

电梯间的镜子映出两人并排的身影。裴夜下意识伸手挡住电梯门的动作，和记忆里无数次的保护如出一辙。楚棠盯着他腕间摇摇欲坠的怀表，突然问：“如果审判庭要你的命，你会给吗？”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裴夜的影子笼罩住她：“我早就没有‘命’了。”他的手指擦过她手背，将温热的豆浆塞进她掌心，“但我有想守护的东西。”

最后一天傍晚，裴夜带着楚棠来到医院废弃的天台。生锈的铁门后藏着一小片向日葵，花盘因为缺少日照而歪歪扭扭。“偷偷种的。”他摘下一朵别在她耳后，花瓣蹭过她发烫的脸颊，“说好了要带你看它们开花。”

暮色渐浓时，裴夜的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黑袍女人的镰刀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裴夜，你违约了。”她的声音像是千万道指甲刮过金属，“现在，带着你的人类，一起下地狱。”

楚棠感觉裴夜将她护在身后，他的后背坚硬如铁。银色怀表迸发出刺目蓝光，表盘上的齿轮开始逆向飞转。“带她走！”裴夜突然将怀表塞进她手中，转身迎向镰刀时，黑色长发被冥界的风吹得猎猎作响。

怀表的指针疯狂转动，楚棠脚下的地面裂开缝隙。坠落的瞬间，她听见裴夜最后的声音穿透时空：“活下去！三个月后，我在初遇的地方等你！”

黑暗吞没视线前，楚棠死死攥住怀表。齿轮的刻痕深深嵌入掌心，她在心里默默回应：“我等你。”天台的向日葵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有朵花挣脱花茎，随着她坠入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