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全都是鱼
苏芩一把抓住程萌的手，程萌的手臂上那天所看到的鱼鳞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苏芩还特意偷偷瞥了一眼程萌的胸口，从校服敞开的衣领处看过去，只能看到细腻的皮肤，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唯一异常的就是程萌，她仿佛还沉浸在别墅可怕的梦中，手臂和脖颈被自己抓得血淋淋的，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点也不尖利，能把皮肤挠破，可想而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以致于十根如葱手指上，指甲里塞满了血痂，连手指头上都沾染着红色血迹。
程萌还在不停的挣扎，苏芩差点压不住她，她一边不停的抽出手要继续往身上抓，一边嘴里不住的对苏芩嚷：“我们都是鱼，我们全部都是鱼……你是鱼，我是鱼，大家都是鱼……”
苏芩用尽全力抓住她的手，嘴里不断安慰道：“没事了，程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过去了。”
同学们在背后叽叽喳喳的围观，苏芩没注意他们说什么，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半俯下身想帮苏芩帮忙按住程萌，同时苏芩耳边传来翟阳无可奈何的声音：“唉……别动……我们是来帮你的！”
程萌循声望去，她的目光一闪，挣扎的力气突然大的苏芩怎么压都压不住，她挣扎着想逃：“不要抓我！”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不要抓我！我不要当鱼！”
她的手指抽动着，甚至狠狠的挠了一下苏芩，苏芩的手被挠出一道口子，忍不住呼痛了一声，翟阳明显速度加快的，他伸出手，直接抓住程萌的肩膀和后颈，似乎是在扶住她，他并未发声，但苏芩却听到一个低低念昏睡咒的声音。
程萌瞳孔变大，忽的眼睛一闭晕了过去，翟阳转头对着还在闹哄哄的同学大声说：“吵死人了，谁带手机没，打个急救电话啊！”
苏芩刚想说学校除了你谁还会顶着被老班收手机的风险带手机啊，结果身后一群人，五六个人反手就从兜里摸出了手机，苏芩捂住手郁闷，她可也太老实了吧，这时老班们才气喘吁吁的从楼梯上跑来，他们听到上课前发生这种事都是浑身一颤，程萌班里的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短发中年女老师，姓戴，不止是自己班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同时也兼任了苏芩他们班的语文课，她刚到学校，放下教案就听说了这件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额头上还滚落着大滴大滴的汗水，就蹲下身从苏芩身上接过瘫软的程萌。
苏芩下意识喃喃了一句：“戴老师……”
老师平复了一下呼吸，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老师来处理，你们都先回去上课！”
苏芩和翟阳被劝回班上上课了，身后一群还闹哄哄的同学也被赶进教室等着上课，一路走一路听同学们议论，都说程萌是因为他爸爸做生意失败，生日当天在家跳楼自杀，搞得精神失常了。
回到教室，应付完金宝的追问，苏芩趴在桌上，她偷偷看着自己伤口上渗出的液体，还是淡淡的粉色，自己就像完全变异了，脑子里面昏昏沉沉的，全是程萌尖叫呼喊的那句话：我们都是鱼，我们全部都是鱼……你是鱼，我是鱼，大家都是鱼……
有一件事她从没跟人说过，时间太过久远了，或许连哥哥都忘记了。
她很小的时候，其实非常喜欢鱼，尤其喜欢养金鱼，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在，每一年过生日，都会给她买很多漂亮的小金鱼，给她装到鱼缸里，当做她的生日礼物。
她会把鱼缸布置得非常美丽，每天勤勤恳恳的喂鱼食，从没有忘记照顾过自己喜欢的小金鱼，因为她喜欢养鱼，家里买来做菜的草鱼都被放进鱼缸里养了起来。
为了不让她伤心，从此以后，家里甚至不在吃鱼了。
后来父母的隔阂越来越大，爆发冲突吵架，有一次失手，把她的鱼缸摔碎了，她从大打出手的父母身前穿过，小小的她着急的只顾得上去救地板上挣扎的鱼，不小心踩滑了，头重重的磕家里最大的那个鱼缸上，那么厚的玻璃都被她的头磕破了，血水溅在鱼缸里，漂浮的血丝顺着缸中的水沉底，吓得到处乱窜的蓝色，粉白色，绿色的小金鱼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张开鱼嘴吞吐，把她的血吞下去，然后又吐出来。
她被吓坏了的父母送进医院，从医院出来，大脑好像变得非常的迟缓，回家之后，她发现，自己所有的鱼缸都被扔掉了，父母对她说，接下来要频繁的出差，没法在继续照顾这些金鱼宠物，养的这些小金鱼已经被送人了，苏芩很失落，但是她很乖，什么也没说，直到有一天，她路过路边一个垃圾桶，各种各样的小金鱼被扔进垃圾桶里，腐烂发臭。
那是她喜欢到，有时候能站住鱼缸前看一天的小金鱼。
身体里有了两条小金鱼这件事，好像她变成了一个人形鱼缸，有了两条可以永远养着的小金鱼，其实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毕竟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养鱼了。
有时候她在想，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上辈子她可能是海里的一条鱼。
苏芩还在胡思乱想，一条黝黑的金鱼吊坠，在全班同学面前浮动起来，它像玩具总动员那样，悄悄的移动着，一有人看到就躺地上装死，费老大劲蹿到苏芩衣领，钻进她胸口。
翟阳胸口一轻，脖子上只剩个红绳，轻飘飘的晃荡着，红绳还在他耳边叫嚣：“它自己跑的，可不赖我没栓好啊。”
翟阳在指尖转了一下笔，看了一眼苏芩，没说话。
此时，魔典正在苏芩身边摇头晃脑，它说：“你看你，没了我就是不行！”
它尾巴点了点苏芩的伤口，那伤口爆出一阵白光，吓得苏芩赶忙捂住，一阵酥痒之后，苏芩的伤口愈合了。
魔典昂起鱼脑袋准备收到夸奖，却见苏芩斜眼觑着它，开始了质问：“在别墅里，你为啥不给我治疗？”
“(⊙o⊙)…呃”
魔典破功，它恹恹的趴下来，“我没办法自己发动咒语，这是翟阳刚刚借给我的力量……”
苏芩抬头，与翟阳的视线撞上了。
他没有转开目光，那里面有一些关切，还有一点探究，苏芩急忙低下头。
翟阳现在对她来说，是一条很可爱的，美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