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草初研
天刚蒙蒙亮，冰屋的冰窗就透进淡淡的晨光。
凌凝汐在草药香中醒来，身旁的煦还蜷缩成一团，小鼻子随着呼吸轻轻抽动。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扰了小家伙的好梦，昨夜雪阿婆说今早要学炮制雪绒草，可不能迟到。
冰屋里静悄悄的，雪阿婆已经坐在石灶前忙碌。
她将一堆新鲜的雪绒草摊在冰案上，草叶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银光。
听到脚步声，老妪头也不抬地说：“醒了就过来，炮制草药最讲究时辰，卯时的露水最养药性。”
凌凝汐快步走到冰案旁，只见雪绒草的根茎呈紫白色，叶片边缘长着细密的绒毛，触碰时会渗出清凉的汁液。
她想起昨夜背的草药图谱，轻声道：“雪绒草性凉，能止血消炎，还能缓解冻伤？”
“不错，记性挺好。”雪阿婆赞许地点点头，拿起一株雪绒草示范，“但新鲜的雪绒草有微毒，必须用雪水浸泡三个时辰，再用温火烘干，才能入药。”
她指尖在草叶上轻轻划过，那些绒毛竟簌簌落下，“看到这些绒毛了吗？它们会引发皮肤瘙痒，处理时得格外小心。”
凌凝汐连忙取来石盆，按照雪阿婆的吩咐去屋后取雪水。
清晨的雪地泛着冷冽的白光，屋檐下的冰棱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她刚舀满一盆雪，就见煦摇着尾巴跑了出来，小爪子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梅花印。
“你怎么醒了？”凌凝汐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小家伙却叼着她的裤脚往冰屋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顺着它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半大的兽人正躲在远处的冰丘后偷看，见到她望过来，慌忙缩了回去。
想来是昨夜没见到她的那些部落成员。
凌凝汐心中了然，将雪水端回冰屋时，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雪阿婆见她神色，淡淡道：“翼虎部落很久没来过外族雌性了，他们好奇也正常。等过些日子熟了，就不会这样了。”
凌凝汐点点头，专心致志地处理雪绒草。
她学着雪阿婆的样子，将草叶上的绒毛细细梳理干净，再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石盆里，倒入雪水浸泡。
冰凉的雪水浸得指尖发麻，她却毫不在意，目光专注地盯着草药在水中舒展的模样。
“炮制草药，心要静，手要稳。”雪阿婆坐在一旁捻着佛珠似的药籽，“就像做人，急不得，躁不得。”
她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陌那小子，年纪轻轻就要扛起整个部落，性子却比谁都沉得住气。”
凌凝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陌正站在部落广场上，与几位长老模样的兽人交谈。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对长老们或质疑或不满的目光，始终神色平静，偶尔开口时，话语虽短却掷地有声。
煦蹲坐在他脚边，时不时对着长老们龇牙，倒像是在帮他壮胆。
“他很厉害。”凌凝汐由衷地说。
在这样的年纪就要面对部落内部的压力，还要照顾自己这个外人。
雪阿婆轻笑一声：“厉害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她忽然话锋一转，指着石盆里的雪绒草，“水变色了，该换水了。”
凌凝汐连忙收回目光，将浸泡的雪水倒掉，重新换上干净的雪水。
阳光透过冰窗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细密的绒毛被镀上一层金边。
雪阿婆看着她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
午时，陌送来了午饭，还带来了个好消息：“部落的巡逻队在边界发现了雷豹部落的踪迹，他们没有恶意，似乎在打听你的消息。”
凌凝汐的心猛地一跳：“是夜煞吗？他是不是来找我了？”
“应该不是，巡逻队说对方只是远远观望，没有靠近。”陌将烤得酥脆的兽肉递给她，“或许是雷豹部落的人确认你是否安全。”
见她眼底闪过失落，又补充道，“等你学好炮制草药，我陪你回雷豹部落一趟。”
“真的吗？”凌凝汐眼睛一亮，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去。
“自然是真的。”陌的嘴角微微上扬，冰蓝色的眼眸里像是融化了些许冰雪，“不过得等雪阿婆点头才行。”
雪阿婆在一旁哼了一声：“想走？至少得把这雪绒草炮制好再说。”
她指了指石盆，“这药要换三次雪水，晒足六个时辰，少一步都不行。”
凌凝汐吐了吐舌头，连忙端起石盆去换水。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陌和雪阿婆相视一笑，部落里许久没有这样鲜活的气息了。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凌凝汐将换好水的雪绒草搬到屋檐下晾晒。
煦趴在草药旁打盹，时不时用尾巴扫开落在草叶上的雪花。
她坐在冰阶上，拿出陌给她的草药图鉴翻看，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草药名称，心中充满了期待。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昨天见过的雪带着两个小伙伴躲在冰柱后。
小姑娘手里捧着个野果，见她望过来，红着脸跑过来：“汐姐姐，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那是颗拳头大的红色浆果，表皮光滑饱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凌凝汐接过浆果，笑着说：“谢谢你，雪。”
“汐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红？”阿雪注意到她指尖的红肿，拉着她的手往冰屋里拽，“快进去烤烤火，会冻伤的！”
凌凝汐被她拉着走进冰屋，雪阿婆见状，取来一罐药膏：“这是用雪绒草汁液做的冻疮膏，你自己擦擦。”
药膏带着清凉的草药香，涂抹在红肿的指尖上，顿时缓解了刺痛。
凌凝汐看着雪担忧的眼神，心中一片温暖。
虽然远离家乡，也远离了爱人，但在这里，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别样的关怀。
夕阳西下时，雪绒草终于晒得半干。
凌凝汐按照雪阿婆的指示，将草药铺在竹筛里，放在火塘边慢慢烘干。
药草的清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带着安神的功效。
“今天做得不错。”雪阿婆检查完草药，满意地点点头，“明天开始学辨认冰原上的毒草，那可是保命的本事。”
夜幕降临时，凌凝汐躺在兽皮榻上，听着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火塘里的炭火发出噼啪的轻响，将冰屋烘得暖意融融。
她摩挲着指尖残留的药香，想起夜煞看到自己学会炮制草药时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煦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
凌凝汐抱着小家伙，望着冰窗上凝结的霜花，心中充满了希望。
夜煞，你等着我，等我学会了医术，就去找你。
到时候，我也能保护你。
冰屋外，陌站在风雪中，望着冰屋里温暖的灯火，久久没有离去。
雪落在他的发梢肩头，凝结成霜，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
而远在雷豹部落的夜煞，此刻正对着石桌上的兽皮地图出神，指尖重重地落在翼虎部落的位置上——汐，再等我几天，我很快就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