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
玉卿卿盯着他看了半晌,正色道:“你骗我。”
辛镇岳:“我何必骗你?你瞧瞧这是什么?”他伸手从衣襟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封手书,上面赫然是慕华年的字迹,上面写着:慕蓝田,我走了,不必牵挂,再也不见。
玉卿卿看了一会儿,突然一巴掌拍开辛镇岳手上展开的那封手书,薄薄一张纸掉在地上,落地无声而沉闷,而玉卿卿的眼泪也从眼尾落进辛镇岳袖口的布料,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就完全渗进了布料之中。
她猛地从辛镇岳怀里挣脱站起来指着他发疯般的大吼:“是你搞的鬼!都是你用来糊弄我的,我哥哥才不会不要我!”
这张手书的确是辛镇岳威胁慕华年写的,为的就是怕玉卿卿不信,所以辛镇岳威胁了慕华年,告诉他如果他不乖乖写下手书,就不会放他离开,言辞间还提到了慕良辰夫妇与他们的两个孩子,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替他们送回家书的,都是辛镇岳的人。
可那又怎么样?即便他坏的彻底,他也不会承认,只要这白纸黑字是出于慕华年之手,即便他是这场误会的始作俑者,只要玉卿卿逐渐接受这份慕华年亲手提供的放弃玉卿卿的证据,就足够了。
辛镇岳起身走向玉卿卿,夜色渐浓,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他的脸埋在不被光照到的阴影里:“醒醒吧,慕蓝田,他就是个胆小鬼,我以为他有多勇敢,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拿了我的钱就逃命去了?既然如此,你当然如同他弃你而去一般,将他彻底抛弃,而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而我,会一直陪着你!”
慕家的一切都不难查,所以辛镇岳也清楚玉卿卿和慕华年并不是亲兄妹,自然也看得出慕华年对玉卿卿别样的情谊,想到自己可以亲手斩断这段联系,让玉卿卿抛弃过往,好好的呆在这里,让他了却心事,即便玉卿卿对他态度不好,总惹他生气也没关系,他甘之如饴。
玉卿卿忽然崩溃,摇摇欲坠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滚!滚!我不想看到你!滚啊!”
她面对逐渐靠近自己的辛镇岳,颤抖着双肩强装镇定的后退。
辛镇岳不断逼近,玉卿卿被逼至梳妆台前,后腰撞到了上好老木黄花梨的台沿,而辛镇岳也顺理成章的将她桎梏在梳妆镜前的台面上,依旧是那副从容却阴森森的笑容:“你真是怎样都迷人,即便这样,朝我撒气,我也不会放弃你的,苏苏。”
玉卿卿看着他逐渐放大在眼前的脸,摇着头反驳:“不,我不是苏苏,我是慕蓝田,辛镇岳你这个混蛋,你给我滚开!”
辛镇岳的眉头短促的皱了一瞬又极快的恢复寻常,抬手拨弄了两下她额前的刘海,目光专注,似乎对她的话不为所动:“苏苏啊,别再和我闹脾气了,我会好好补偿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玉卿卿单手艰难的撑住身体,一只手牟足了劲狠狠的甩了辛镇岳又一个耳光,声音十分清脆,这一巴掌,显然是打的极重的。
玉卿卿勃然大怒:“辛镇岳你这个疯子,真恶心!鬼才要你的补偿!”
不知是这句话里的哪些字眼刺激了辛镇岳,他脸色骤冷,反手将玉卿卿未束的长发抓住,用狰狞的眼睛直视她,此时,死去的苏苏和玉卿卿面容重叠:“你当真是来缠着我的恶鬼,死了挥之不去,活在世上也不放过我要折磨我对吗?苏苏?”即便只是个和苏苏有几分像的一张脸,也足以让辛镇岳发疯失智。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最爱苏苏,可家族前途和苏苏,他选了家族,他同样觉得自己可以放下苏苏,而噩梦却缠绕了他一夜又一夜,他反复回味梦中苏苏质问他的那句话“我们之间真的有爱吗?”
玉卿卿尖叫着一只手竭力撑着台面想为脆弱的头皮减轻扯痛感,另一只手痛苦的捶打着面前男人宽厚的胸膛,却没起到任何实质性作用,她疼的眼泪直飙:“变态放……放开我,我不是…苏苏…我是…………慕蓝田……”
辛镇岳看着泪流满面的玉卿卿,那张脸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心口处突然有什么破土而出,而那副和玉卿卿重叠的苏苏也彻底碎裂在眼前,辛镇岳红透了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猛然松开了玉卿卿的长发,又接住她因为挣扎无力的腰身。
辛镇岳呼吸急促而灼热,目露愧色:“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啪,第三个耳光响起,辛镇岳被打的偏过头去,却没有再还手,歉疚的再次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蓝田,我只是想让你好好的,乖乖的留下来………”
玉卿卿捏着拳头成防卫状警惕的瞪着他,丝毫不敢大意,根本无法忽视她战栗到发颤的音调:“辛镇岳,你到底想做什么?要杀就杀,不带这样折磨人的。”
辛镇岳歉疚的将她抱回床上,坐在床边看向她的眼神竟夹杂着一丝柔情:“蓝田,不管你接不接受,慕华年离开了已经成为事实,从今日起,你对我如何,我都会好好对你,你只需要呆在这里。”
说完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又复杂的看了一眼玉卿卿就离开了。
又是半个月,辛镇岳一直对玉卿卿分外的好,知州府内人人皆知威严让人不敢接近的知州大人辛镇岳藏了一个美人儿在添香阁,只是那美人脾气颇大,来府里一月多,竟从未留知州大人过夜,不仅如此,十有八九大人从美人房中出来,不是被抓伤了手,就是被打红了脸,脸上还有轻重不一的小小五指印,可知州大人还是如同上了瘾一般一日比一日来这添香阁来的勤,活似里头有什么勾人魂魄的妖精。
而慕华年这半月以来也并非当真惜命置玉卿卿于不顾,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母亲被卖入青楼,而他的父亲,他那多愁善感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却总是提起,幼时不懂,母亲为何总在许多废旧的布料上绣一个人的名字,又为何精心的绣了一块一块帕子又烧掉,所以慕华年问过,商羽,是谁?
他那被磋磨的容颜干枯的母亲告诉他,那是他的父亲,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慕华年清楚的记得,母亲说这话时嘴角挂着期盼的笑容,她的声音也温柔的像是她做的那场美梦,她说:“他答应过我,总有一天会来接我离开这烟花之地,为我赎身,许我身份。”
后来,她病死了,慕华年也没有见过那位当朝宠臣,也就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商羽的面。
慕华年是不愿去寻自己的父亲的,也不愿和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扯上一丁点关系,可事到如今这样紧急的场面,他不得不为了玉卿卿去认这个父亲。
可恨的是,商羽并不记得当年随处流连于烟花之地,曾随口答应过女人什么,更不记得自己会有慕华年这个儿子,男人总是在情欲上头时,许下诸多甜言蜜语的承诺,实际上与一把泡沫无甚区别,总是一触即破的。
是慕华年当着诸多凑热闹的路人与商家众目睽睽下,剖白了自己的身世,与商羽当场滴血验亲,商羽才认下了慕华年这个儿子,他听尽了那些人因为他的母亲出身烟花柳巷贬低不屑的声音,可为了玉卿卿,慕华年跪在商羽面前,生生忍下了这般羞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