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46：屈寒山

广陵城的晨雾刚散，二楼客栈的窗棂被风推得轻晃，殊辞支着下巴坐在临窗的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茶盏。

她这一觉竟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头痛欲裂，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却如潮水般涌来。

九霄一族的银纹图腾、族中叛徒阴冷的笑，还有那钻入经脉、试图操控她的蛊虫，每一幕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听说了吗？浣花剑派的萧秋水，竟是北荒派来的细作！”

邻桌酒客的高声议论猛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殊辞握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眸望去。

只见那酒客正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说道：

“可不是嘛！屈寒山屈大侠亲口所说，难道还能有假？这个萧秋水勾结北荒，想借英雄令搅乱中原武林，好让北荒大军趁机南下！”

“这也太吓人了！”

同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屈寒山老前辈呢？前几日还说萧秋水指控他是权力帮的剑王，现在看来，定是萧秋水为了掩盖身份，故意诬陷好人！”

“没错！屈老前辈可是广陵泰斗，‘三山’之首，怎么可能是权力帮的人？”

另一桌的客人忍不住插话，语气里满是崇敬，

“听说萧秋水还动手伤了不少质疑他的武林人士，现在屈大侠正率领武林正道，前去讨伐萧秋水！”

殊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过三日光景，广陵竟已天翻地覆。

萧秋水心怀家国，侠肝义胆，怎么可能是北荒细作？

至于屈寒山，她指尖微微收紧，红叶斋的密档里曾记载过此人，表面是德高望重的武林领袖，实则与权力帮过从甚密，只是一直未有实据证明他便是 “剑王”。

如今这传言颠倒黑白，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布局。

散布谣言诬陷萧秋水、夺取英雄令，又能借 “北荒细作” 的名头煽动武林敌意，可谓一举两得。

“那萧秋水现在在哪儿？屈大侠可曾抓到他？” 有人担忧地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萧家那位少掌门萧易人，今日又带人上门去求见屈大侠了，想来应该是去赔罪的。”

“对对对，我方才还看见他们往壹公林去了......”

殊辞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付了茶钱，快步朝客栈外疾走而去。

落叶被风卷得打转，屈寒山一袭青衣站在人群中，眉宇间满是沉痛，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的武林公愤。

他身后，广陵的数十位武林人士目光如炬地投向场中被围的萧秋水，议论声此起彼伏，早已将此地变成了审判的刑场。

而那位他们从地牢中救出的，自称是蒙湘派掌门的杜月山，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

方才与懂得濛湘剑法的葛堂主的较量中，萧秋水使出了杜月山教给她的剑法，可那哪里又是什么剑法呢？

刀光凛冽，十三式连贯如行云流水，正是北荒的“饮血十三刀”。

萧秋水收招的瞬间，自己也愣住了。

他这才惊觉，屈寒山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局，那尉迟清为保住自己的性命，更是颠倒黑白，诬陷萧秋水骗了他的饮血十三刀功法，甚至还打算杀人灭口。

声讨声如潮水般涌向萧秋水，他看着眼前群情激愤的武林人士，看着屈寒山那副胜券在握的嘴脸，只觉得喉间发腥。

他想争辩，想告诉众人屈寒山才是权力帮隐藏最深的“剑王”，是杀害顾君山等忠义之士的真凶，可话到嘴边，却被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淹没。

屈寒山缓步走下高台，青衫在风中飘动，眼神却冷得像冰：

“萧秋水，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的掌间已凝聚起内力，仿佛随时可能出手。

萧秋水握紧手中长剑，环顾四周。

兄长萧易人在人群中面色复杂，却始终没有为他辩解，又或者说，他始终不曾相信自己。

屈寒山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刚刚使出饮血十三刀，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根本没有机会逼剑王现原形。

他眼神不甘而又气愤地盯着屈寒山，这场精心策划的冤局，已经将他逼到了万丈深渊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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