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山海8：往事

李沉舟将殊辞轻轻放在床榻上，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她的眉头还微微蹙着，许是在梦中也还在为赵师容担忧，眼角的泪痕尚未干透，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他在床边静静坐了许久，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眸色深沉，看不真切情绪。​

这丫头，总是这么冲动，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可偏偏，他就是对她狠不下心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沉舟才缓缓起身，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廊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起他衣袍的一角。

他唤来等候在外的手下，声音低沉而有力：

李沉舟：“多派些人手，去湖阳，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赵师容。”​

手下领命退下后，李沉舟独自站在廊下，望着远处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到最后妥协的，终究还是他。

每当他以为自己早已如铁一般坚硬之时，在面对殊辞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睛时，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仿佛变得不堪一击。​

他悄声回到房间，床上的人儿呼吸均匀。

李沉舟没有再靠近床榻，而是走到窗边的罗汉榻上坐下，倚着窗框，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

月光如水，静静洒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

迷迷糊糊中，他的思绪像是被月光牵引着，回到了少年时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时候，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唯一的慰藉，便是身边那个总是跟着他、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的小姑娘。​

那次他们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地跑进一片密林。

追兵越来越近，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说去引开追兵。

他记得当时她的眼里满是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可他终究是没能及时回去，等他摆脱追兵，再回到约定的地方时，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他疯了一样找了她三天三夜，喊着她的名字，嗓子都哑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她。

那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松开她的手，后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天意弄人，多年后，他的月亮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可她却忘了从前的一切，对他充满了戒备，疏离，甚至厌恶，让他难以靠近。

他看着床上熟睡的殊辞，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月光渐渐西斜，李沉舟依旧倚在窗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清欢偶尔发出的细微梦呓声。

他拧着眉头，想起自己成为权力帮帮主之后，让人去查探的当年追杀他们的人的身份。

北荒人，北荒人为何要追杀她？

还有当年他们走散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为何会再次失忆？

又或者说，当年他遇见她的时候，她说失忆不过是为了隐瞒身世，如今才是真的忘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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