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30:销毁


乌云将月光遮掩,树上有几只布谷鸟声声的啼叫。
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紧不慢向画室内部走去,低垂着头,看不清丝毫情绪与样貌。
修长白皙的手握住门把手拧动推开,画室外灰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与室内的一片晦暗恰到好处。

一张张张贴满屋堪称巅峰之作的画作映入眼帘,大步走进,黑色的身影近乎在月光的照映下与同黑夜融为一体,缓步走到画板前,抬眸稍稍打量一眼,偏下眸看向笔筒。
抬手将遮挡在笔筒上的纸扔在一旁,手指轻动,在笔筒内找到被月光反照的美工刀,眉心一跳,伸手拿起。
随即有目的性地停在一处被玻璃透明相框裱起的画报前,桀骜锋利的眸子暗了暗,旋即抬手轻轻将裱框取下放在一旁,即刻从袖口抽出一把出刃泛着冷白光的美工刀毫不犹豫向面前的布质画报狠狠插进其上一只淡漠神色的眼睛。
“刺啦”清脆的声响划破岑寂的环境,纤长的手指伸过去,接下外层的画布,一直慑人、透着凶残的眼眸显现于眼前,两只眼眸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只漠然却不失冷漠的温和,一只桀骜狠戾透着森森的寒意,犹如黑夜里狩猎的狼。
那抹黑影静默半晌,手握美工刀柄转身扬长而去。
从窗户缝间渗出的凛风吹动垂下的布画一角,任风摇曳,双眸不同神情的凝视,灼然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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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分局整栋大楼近乎被亮盏的灯所点亮,与周边的寂黑显得格外突兀。警察们手捧着资料来回在走廊穿梭,忙得似乎忘了已入深夜。
在整理刘北山事件报告的过程中,何溶月不时偏眸看眼后方忙碌收理资料的两位助理,眉眼压了压,随之低下眼眸开口道。
何溶月:“你们收拾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再看一看顺便写一写尸检分析,明天开会可能会用到。”
她语气一向冷淡,两人也早习以为常,并未察觉其中的不对,相相整了下手中仅剩的资料,走到干燥柜前脱下穿了一下午的尸检服,伸手拿过柜内的晾衣架,将其挂在上面放回柜内。
顺势对此进行一通简易的消毒工作,何溶月手下翻页的动作放缓,近乎所有的注意力全全放在前方整理衣着的两位助理身上。
两位助理眉头微皱,下意识相继扭头看向前方的何溶月,何溶月稍稍低回眸,假装若无其事地翻动资料,语气淡漠。
何溶月:“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说着,何溶月抬眼看向她们,一双沉寂冷漠的眸子注视着她们,心里不禁一阵打颤,而后讪讪笑道:“没事何法医,我就先走了。”
随之摆手指了下门口,何溶月点了下头,她们扯了下嘴角对何溶月笑了下,转身快步小跑离开科室。
何溶月原本严肃的神情冷了下来,小步挪到科室门口,斜身倾耳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只有愈渐愈远的脚步声,何溶月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即刻抬手握在门把手上,拧动下侧反锁旋钮,“咚”锁上。
何溶月转身快步走向档案储存柜,俯蹲下身抬手从上部浏览至下,根据编号找到一八年十月份存档栏,目光下瞥,一眼就找到标准魏莱两字的档案袋,紧忙从中取出,起身走到桌前打开档案袋,从内取出一份份尸检报告以及当时所拍下的存案照片。
拿起存案的尸体照片,眸色暗了暗,一张张仔细检查翻阅后并未发现异常,随之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罗列好的资料,拿起一份一份报告仔细检查,生怕遗漏一丝小细节。
半晌的重检中,她眉头一次比一次紧蹙,她也渐渐对自己曾经产生的猜想产生怀疑。
难道是多虑了?
不由得唇瓣紧抿,何溶月放下手中资料,拿起照片下的尸检报告,本以为结果会前几份资料一样,再翻到报告最后一页时,目光浏览至下,蓦然黑眸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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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监视的门被打开,随之从内传出铁链相碰撞清脆的声响,男人手拿着一件物证袋站在外,静待里面的人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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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涌动,海浪席卷而起随风拍打附近的礁石,几只海鸥从涌起的浪花上空一掠而过。
一身着黑色的外衣,手中把玩着一个打火机,不紧不慢走在一处废弃大楼附近,他凭借着记忆走到大楼一侧,脚步一停,视线抬起往向大楼顶部,眼神微暗。
旋即踏上台阶走去,身后方海浪汹涌声欲烈,似乎是即将冲出牢笼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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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的光亮渐渐清晰,一双空洞无波的眸子受光发生些许变化,被周边的人搀着,此时她所迈出的每一步都感到沉重,倦累无比。
在监室外的人见从中缓步走来的陈念,一怔愣。
短短的三年,原本锋硬的寸头,现在已长成披肩的长发,瘦小的脸在长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狼狈。
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微垂着头,目光呆滞。
杜城偏眸看一眼手中的物证袋,眸色沉了沉。
“城队,人带到了。”
听到敏感词汇,陈念眉头一拧,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杜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杜城:“嗯。”
站在她身旁的两名警察带她坐在一旁的位置上,陈念面无表情,任凭身侧的警察把自己带坐在椅子上,她现在如一副躯壳,任人摆布。
警察相继退到后方,站于两侧,杜城看眼陈念,她低着头,头发遮住她大半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杜城坐在椅子上,直视着前方的陈念,与在沉寂的烘托下使得杜城感到有些心里发慌,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久,杜城视线挪移,看向手中的物证袋,眉头皱得更深。
跟随记忆来到老地方,这里与往常一样,只不过建筑上的画质色彩经时间的流逝与风吹日晒也褪了些许颜色。
他久久矗立在原地,凝视着墙壁上的一幅壁画,眸光微动,是一只眼睛,一只陷入深渊的黑眸。
沈翊眉峰微紧,垂在一侧握着的打火机,随手指的波动发出轻微“咔咔”声响,在空荡阔大的空间传响,不久,他低回眸,面向楼底的大海,眼眸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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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寂中,坐于前的陈念紧盯着厚茧的双手,未听到来人的问话,眉间一拧,张了张干涩的嘴唇,略有沙哑的嗓音传出。
陈念:“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杜城喉头动了下,循声望向她,只见陈念缓缓抬起头,一带有少许血红的双眸凝视向他,心下一惊。
她刚哭过?!
看来刘北山的事情,她大概已经知道了。
杜城抿了下嘴,没绕弯子直接将手中的物证袋递向陈念,奔入主题。
杜城:“这是刘北山写给你的,你看看。”
陈念心头颤怵,忙不迭伸手接过,而后颤抖着表面略些皮肤龟裂的双手,急切地打开物证袋,她动作粗暴,物证袋有多处已经被她撕扯生皱。
见她这副举动,杜城只是紧了紧眉,静静看着她。
终于,取出,陈念双手拿着,生怕它消失一样,紧握着,发出颤声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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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手指擦动打火机点火开关,明亮的火苗在喷火口冒出。沈翊眸色稍沉,将手中一张写满字的横线纸的一端对准手中打火机上的火苗,霎时点燃,发出耀眼的火光与温热的气流。
手指捏着信纸上部伸直胳膊与自己拉开距离,双目凝视着,一张写满字的横线纸被火烧得蜷曲,燃成灰色的纸质受傍晚拂来的凛风吹散。
沈翊的黑眸倒映着点点火光,精致的面容在一点点被照亮,而那目光依旧沉寂无波。
火焰愈旺,顷刻火苗蹿起燃烧上部,其中一处横线写着:杀我的人可能就是沈翊,北江分局的画像师,瞬间被淹没在火海之中……
手指一松,化为灰烬,任风吹散他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