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回声

海水退潮声裹着青铜门轴的转动声，慕南枝的指尖触到门扉的瞬间，四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她看见冰棺中的自己突然睁开双眼，嘴角裂开至耳根的诡异笑容与阿宁被拖入棺椁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张起灵的刀鞘横在她与门缝之间，青铜寒气在他眉宇凝出白霜。慕南枝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往门内伸，小指关节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着，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别看。"张起灵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睛，掌心那道血契符文突然灼烧起来。慕南枝听到冰棺开启的吱呀声，紧接着是利齿撕扯血肉的咀嚼声——门后的"自己"正在啃食某种活物。

吴邪的惊呼从身后传来："门上有东西在动！"慕南枝强行扒开张起灵的手指，看到青铜门表面浮凸起无数人脸。那些面容与她九世轮回的样貌完美重合，此刻正齐声念诵着西周雅言："归墟为引，血月为匙。"

王胖子突然指着海平面怪叫："日他奶奶的，月亮怎么变成胭脂色了？"众人抬头望去，浑圆的血月正悬在青铜门顶端，月光在门扉上照出蜿蜒的血槽——正与慕南枝颈间血管的走向完全一致。

慕南枝的蛇眉铜鱼突然裂成两半，金色血液顺着裂缝渗入青铜门。门内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九道青铜索从海底冲天而起，每道锁链尽头都拴着具冰棺。当慕南枝看清最近那具冰棺里的东西时，胃部突然痉挛——里面蜷缩着十二岁的自己，心口插着张起灵的黑金古刀。

"别看那些。"张起灵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墨色麒麟纹身从衣领中爬出，缠绕住她剧烈颤抖的身体。慕南枝感觉后颈刺痛，青年犬齿刺破皮肤的瞬间，暴走的血脉突然温顺下来。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九具冰棺同时开启。慕南枝看到历代转世身缓缓坐起，她们脖颈处都浮现出凤凰纹身，此刻正随着血月节奏明灭。当第一个转世身跳下冰棺时，吴邪的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她脚踝的青铜编码——"19840721"。

"那是我父亲失踪的日子..."慕南枝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掀起百米巨浪。转世身们以诡异姿势踏浪而来，腐烂的面容在月光下不断变换，最终定格成慕南枝此刻的模样。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突然发出龙吟，刀身映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慕南枝认出这是商王武丁时期的卜辞："癸亥日，斩不死女于东海。"而今日的农历恰是癸亥年癸亥月癸亥日。

"原来你们张家人..."慕南枝转身看着青年被月光镀上银边的侧脸，"世世代代都在等这个诛杀我的时辰。"她摸到藏在靴筒里的青铜匕首，这是云顶天宫那夜张起灵送她的定情物，如今倒成了最讽刺的凶器。

转世身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王胖子用工兵铲劈开最先扑来的那个，却发现断肢处涌出的竟是金色血液。慕南枝突然明白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转世身，而是西王母用她历代血肉培育的傀儡。

当第九个傀儡抓住吴邪脚踝时，张起灵突然割开手腕。麒麟血洒在海面上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静止。慕南枝看到青年瞳孔变成琥珀色——这是张家禁术"时晷"启动的征兆。

"走！"张起灵将她推向青铜门缝。慕南枝在跌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静止的浪尖上青年被九个傀儡撕扯的身影，以及他唇角无声的那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