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民国幻境
正纳闷呢，晨曦一抬头，瞅见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自己手拿红盖头的模样，没啥异常啊。可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不知啥时候站了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生，个头极高，晨曦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她面前，勉强够到脖子下面。
晨曦浑身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蹿起，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可怕！可怕！可怕！
晨曦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这背后站的到底是谁啊？为啥自己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不会是……阿飘吧？
一股阴森寒意如冰冷的蛇，顺着脊梁蜿蜒而上，瞬间席卷了晨曦的全身。或许是那隐匿在暗处的阿飘，敏锐察觉到晨曦借由镜子窥探到了它的踪迹，刹那间，一阵阴恻恻的风呼啸着灌进屋子，“哐当”一声，将紧闭的窗户猛地吹开。屋内的烛火在狂风中剧烈摇曳，那微弱的火苗好似在苦苦挣扎，眼看就要被这汹涌的黑暗吞噬，熄灭在即。
“拜托，千万别灭啊！”晨曦心底无声地呐喊着，在这莫名的恐惧中，那烛火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虽说不清缘由，但冥冥之中，晨曦就是笃定蜡烛一旦灭掉，定会有不祥之事接踵而至，那未知的恐惧如影随形，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呼～
很可惜，蜡烛终究还是扛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大风。刹那间，原本满溢着喜庆氛围的房间，仿佛被一层诡异阴森的幕布瞬间笼罩，死寂沉沉。也不知是幻觉作祟，还是怎的，晨曦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音乐旋律，那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吓得他双腿发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此时，那阵阴风渐渐散去，窗外惨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入，勉强勾勒出周围物体朦胧的轮廓。可晨曦哪有心思庆幸，他本就是个有着三百度近视还伴有散光的夜盲症患者，平日里又不爱戴眼镜，此刻这昏暗不清的环境，对他而言简直与盲人无异。
不知过了多久，吴伤手捧着红盖头，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颤颤巍巍地伫立在原地。镜子那边的情况他已然看不清，身后那如鬼魅般的阿飘究竟是走了，还是在虎视眈眈，他一无所知。想转身瞧个究竟，可脑海中电影里那些惊悚的画面却走马灯似的闪现：转头瞬间惨死；或是一转头阿飘消失不见，再猛地一转头，一个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鬼脸直扑而来。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我正值青春年少，这世间的诸多乐事我一样都没体验过呢，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枉为男儿身啊！”晨曦在心里哀号着。
不过，晨曦此刻也深知，这般僵立着，身体和心灵都承受着双重的煎熬，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了。罢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被这邪祟盯上，怕是难逃厄运，倒不如痛痛快快，死个干脆利落！
“啪！”晨曦紧闭双眼，鼓足全身的力气，猛地一个转身，随后咬紧牙关，准备迎接阿飘那一系列令人胆寒的手段。可过了许久，预想中的惊悚并未降临，周遭一片死寂，什么动静也没有。
“诶？”晨曦满心疑惑，先是缓缓睁开左眼，试图窥探一二，奈何屋内实在太黑，眼前只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见暂时安全，他索性把双眼都睁开，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漆黑一片，模糊难辨。“不是吧，难道自己再一转身就……”
“哎呀……”
晨曦刚想挪动一下身体，谁知脑袋竟猛地撞上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力道之大，差点让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出于本能，晨曦双手慌乱地向前抓去，直到扶住了什么物件，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诶？刚刚撞到的是什么啊？”晨曦满心狐疑，思绪飞转间，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撞上的那团柔软之物，正是那身着红嫁衣的女子的身躯。怪不得刚睁眼时，只觉眼前朦胧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原来是离人家太近了。而刚刚双手抓到的、仿若栏杆般的东西，实则是人家的手臂啊！
一瞬间，晨曦仿若被一道电流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过了片刻，颤抖愈发剧烈，除了源于心底的恐惧，还有一个让他有些羞赧的缘由——这竟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地抓着女生的手臂，虽说眼下生死未卜，可内心深处，竟还是泛起了一丝小小的涟漪……但很快，现实的残酷将他拉回，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见对方依旧毫无动静，晨曦颤抖着双手，扶着对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哆哆嗦嗦地张开嘴，刚要说话，抬起头时，借着那一寸月光，晨曦瞧见了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面前，头顶戴着华丽繁复、一看便是成亲所用的发饰。
“哇！她好高大啊，不会是大狗熊吧……”晨曦暗自腹诽，此时的他，依旧没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不过，单瞧这副身板，晨曦断定，其主人必定是个粗犷蛮横、比那女汉子还要勇猛几分的主儿。
“内个…内个…”晨曦舌头都好似打了结，话都说不利索，他隐隐感觉对方似乎并非鬼怪，抱着一丝侥幸，他想先试着沟通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得一线生机。
“嗯？怎么了，夫君？”
“诶？”晨曦顿时懵了，一个无比甜美温柔的声音悠悠传入他的耳中，那嗓音比网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夹子音不知动听多少倍，关键是，这声音自然流畅，毫无刻意伪装之感。“呃……不会是面前这个大汉吧…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呃…你叫我什么？”晨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刚刚叫的，可是“夫君”啊！他的第一反应并非识破这可能是阿飘的圈套，反倒天真地以为，对方或许是认错了人。
“我在叫你啊，夫君！”
突然，对方的口气有了些许变化，紧接着，那张脸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甩”到了晨曦面前。没错，就是“甩”，毫无预兆。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绿光不知从何处幽幽亮起，映照在那张脸上。只见那是一张精致雪白的瓜子脸，头戴金色的结婚发饰，乍一看，分明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当晨曦的目光触及她的双眸时，顿觉后背发凉，头皮发麻——那双眼睛睁得极大，却空洞无物，深邃无比的两个黑洞，仿若无尽的深渊，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里面似有无数双鬼手，随时准备将他拽入黑暗的谷底。
晨曦这才如梦初醒，懊悔不已：“我他妈刚刚在想什么呢，对方可是阿飘啊！完蛋，一般这种时候，我不是应该突然从床上惊醒，发现这只是一场噩梦吗？”
此刻，对方紧扣着晨曦手臂的手，力道愈发加重，晨曦颤颤巍巍地开口，想着即便要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我不认识你啊…你到底是谁啊？”
愣……
那女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突然就愣住了，她痴痴地凝视着晨曦，晨曦恍惚间觉得，原本她那恐怖至极的面容，此刻竟隐隐透着一丝伤感。这是错觉吗？晨曦的思绪飘远，想起有一回，他联系许久未曾谋面的前网恋女友，对方冷不丁地问他：“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那一刻，晨曦只觉心被狠狠刺痛，原来，被人遗忘感情，才是这世上最令人伤心难过的事。
“对…对不起……”晨曦下意识地将脸偏向一侧，满心愧疚地低语道。话一出口，他又立马懊恼：“诶？我为什么要道歉，道歉有用吗？对方还不是照样能轻而易举地掐死我。”
晨曦抖如筛糠，双眼紧盯着对方，生怕她下一秒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恐怖举动。
就在这时，一滴晶莹的眼泪，缓缓从这位新娘左眼的空洞眼角滑落。吴伤惊呆了，对方这是伤心了？不对，这说不定是“鳄鱼的眼泪”，可千万别上当，虽说心里这般告诫自己，身体却诚实地抖得更厉害了。
不对，晨曦猛地意识到，颤抖的不只是自己，眼前这只阿飘，竟也在微微颤抖！难道，真的是被自己的话伤到了？不至于吧，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啊！可……毕竟是自己惹出的事端，要不，还是哄哄吧。
晨曦自己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难不成是得了恋爱幻想症？但接下来他的举动，更是连他自己都惊掉了下巴——晨曦竟缓缓将脸贴近那只阿飘，犹豫片刻后，伸出舌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那泪痕斑驳的脸颊，将眼泪舔掉了。
晨曦迅速缩了回来，吧唧吧唧嘴，满脸狐疑：“诶，怎么味道怪怪的，眼泪不应该是咸的吗？怎么这只阿飘眼泪的味道不一样，难道每个人眼泪的口味都不同？不对啊！我记得这个味道好像是……”
晨曦脸色骤变，吓得差点跳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味道，分明是血的味道啊！人的血液那种醇酸刺鼻的味道，这阿飘流的眼泪，竟然是血泪！“我刚才脑子抽什么风啊，为什么要去舔那个玩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