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49公羊无门

关河梦沉吟,“这倒有些难。”

李莲花道:

李莲花(李相夷):“不难。”

方多病奇道:

方多病:“难道元宝山庄里真的有杀人密室?”

李莲花微微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

花如雪淡淡地道:“我早已说过,元宝山庄门窗都以精钢打造,只要门窗一锁,间间都是密室。”李莲花嗯了一声。关河梦插口道:“但是董羚并非死得无声无息,他倒在窗外,人人都见到了。”

李莲花叹了口气,

李莲花(李相夷):“他当然不是在窗户外面大草地上被凭空吊死的,各位见过董羚的尸体,可有发现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方多病问。关河梦和花如雪却都点了点头。关河梦道:“我施展‘草上飞’之后便觉得奇怪,董羚的衣着一尘不染,干净得出奇,似乎被人换过衣服。”

李莲花微笑道:

李莲花(李相夷):“不错,金满堂窗外的青草柔嫩异常,又多汁液,董羚扑到地上,怎么可能衣衫干干净净连个痕迹都没有?可见他被人换了衣衫,为何要换衣服?这衣服如果不换,他是怎么被运到花园里去的,人人一看便知。”

方多病:“他是怎么死的?”

方多病瞪眼问。李莲花快速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董羚是在厨房中被吊死的。”

方多病张口结舌,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多病:“厨房中吊死的?”

方多病:“李莲花你疯了不成,哪里有人会在厨房里上吊?”

李莲花摇头,

李莲花(李相夷):“他是在厨房里被人制住,然后吊死。”

花如雪沉吟,“厨房?厨房……”

只听方多病继续嗤笑,

方多病:“这厨房窗锁都是坏的,连窗户都关不好,怎么可……”

花如雪突然一震,“窗锁?”李莲花指间窗锁一晃,微笑着以锁头敲了敲桌面,锁眼里掉下来两样东西,跌在地上,叮当一声脆响。

翡翠齿梳!

断了齿的翡翠齿梳,居然是插在这窗户的锁眼里!

方多病:“那……那……”

方多病目瞪口呆,

方多病:“这是怎么回事?”

李莲花弯腰拾起那两个齿梳,轻轻搁在桌上,

李莲花(李相夷):“这证明董羚曾经用翡翠梳子撬过窗锁,为什么呢?”

花如雪冷冷地道:“因为他被锁在厨房之中!”

李莲花笑得很愉快,

李莲花(李相夷):“要把董羚骗入厨房容易得很,只需告诉他‘泊蓝人头’藏在厨房某处,他就会乖乖待在厨房里。但是为何定要把董羚锁在厨房之中?”他环视了众人一眼,“这厨房不大,只有两扇窗户,却有一个大灶,五个锅炉,只需将门窗关上,厨房便不易透风,上头虽有烟囱,但底下没有透气,上头的烟囱距离太远,并没有太大作用。如果厨房之中门窗紧闭,灶里却点着闷火,关上一两个时辰,大家以为,将会如何呢?”

关河梦一震,脱口而出,“窒息……”李莲花微微一笑。花如雪脸色难看至极,“但董羚如何肯走进门窗紧闭的厨房?他不觉有诈?难道不能从烟囱逃走?”

李莲花缓缓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这其中需要一点伎俩……花捕头,如果你是董羚,我是金满堂,是只有名的铁公鸡,我本该还给你‘泊蓝人头’,然后从你手中取得三千万两银子,银货两清;我却突然告诉你:其实‘泊蓝人头’藏在厨房里,你去找,找到了你尽管带走。你信吗?”

花如雪略一迟疑,“当然不信!”李莲花点了点头,

李莲花(李相夷):“如果是金满堂要骗董羚,董羚当然不信,若是如此,金满堂那三千万两的赎金便会落空。所以,指点董羚入厨房和给他翡翠梳子的人,必定不是金满堂。他可以是张三李四,是大丫头小丫头,也可能是金元宝。”

花如雪点了点头。李莲花继续道:

李莲花(李相夷):“金满堂只需授意一个人暗示董羚:金满堂不愿归还‘泊蓝人头’,将它藏了起来。但是那本是董家之物,这个仆人由于对董羚的好感或者其他什么理由,告诉他‘泊蓝人头’藏在厨房,又给予价值连城的翡翠梳子,董羚若是心思不细,多半就会相信。”

方多病皱眉,

方多病:“信了又如何?”

李莲花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李莲花(李相夷):“信了之后,他便会在夜里到厨房寻找机关,多半就像你早晨那样……”

方多病哼哼,

方多病:“如我早晨那样又如何?”

李莲花十分惋惜地看着他,那目光温柔怜悯得如一个屠夫见到了一头猪,

李莲花(李相夷):“他要找东西,首先要点灯,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他就会关窗户,然后点灯。”

关河梦啊了一声。方多病有些惭惭,

方多病:“原来如此……”

李莲花继续道:

李莲花(李相夷):“然后这个锁……却是个死锁,窗户一关,咔哒一声,它便再也打不开,除非有元宝山庄特制的钥匙——所以并没有人把董羚锁住,”

他笑得很灿烂,看着方多病,

李莲花(李相夷):“门窗都是他自己锁的。”

“而后灶中柴火烧尽空气,待到董羚发觉不对,已经迟了,即使以翡翠梳子撬挖窗锁,也无法逃生。”花如雪抬头看着烟囱位置,冷笑道:“这烟囱可真高得很,没有一等一的轻功,绝上不去。”

李莲花也瞟了烟囱一眼,悠悠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按照金满堂的戏本,这出戏本应当在董羚窒息昏迷,或者窒息而死之后,就可以结束了,不过……”

他转过视线,对关河梦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不过……所谓螳螂捕蝉……‘泊蓝人头’号称可治百病,价值连城,董羚和金满堂都不愿放手,自然还有别人觊觎。”

关河梦心头一跳。他之所以愿意远道而来,不过也只是为见“泊蓝人头”一面而已。

李莲花(李相夷):“金满堂等待董羚昏迷之后,为求杀人于无形,必是要毁尸灭迹的,”

李莲花接着说了下去,

李莲花(李相夷):“毁尸灭迹这等事自是要交托心腹,所以董羚的尸体,要交由金元宝来处理。”

“金元宝?”几人喃喃地道,均看了金元宝一眼。李莲花道:

李莲花(李相夷):“金元宝跟随金满堂几十年,自然是信得过的心腹,但是金满堂却忘记了一件小事。”

方多病:“什么事?”

方多病诧异。

李莲花望向关河梦,

李莲花(李相夷):“关大侠想必看得很清楚,金元宝患有‘寸白虫’之病,此病虽不是绝症,但‘寸白虫’已入脑中,令人十分痛苦。”

关河梦颔首,“确是如此。”

李莲花又道:

李莲花(李相夷):“所以金元宝自己也很需要‘泊蓝人头’,金满堂对此珍宝却十分看重,二十年之中他只让数人饮过杯中人头酒,自然是不肯轻易给金元宝服用。‘泊蓝人头’听说浸过一次酒效力便减少一分,金满堂对它珍惜至极,打算用以延年益寿。金元宝身为奴仆,对‘泊蓝人头’只不过能望颈而已,但他却知道‘泊蓝人头’藏在哪里。”

李莲花缓缓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看得到却得不到,所以金满堂吩咐他处理董羚尸体的时候,他说不定想出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花如雪冷冰冰地问。

李莲花(李相夷):“一个能把‘泊蓝人头’偷走而自己能洗脱嫌疑的主意。”

李莲花吁出一口气,

李莲花(李相夷):“他如果把董羚的尸体悄悄运走,对金满堂说董羚晕而不死,突然醒来,潜伏山庄,盗走‘泊蓝人头’,只消他安排妥当,让董羚‘消失’的时候,他和金满堂在一起,就能取信于人。”方多病越听越奇,“他和金满堂在一起,却要令董羚的尸体突然消失?”

李莲花微微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不错,他要让金满堂误以为董羚未死。”

花如雪抬头看着烟囱,缓缓地道:“我明白了……”关河梦也望着烟囱,“我明白了,但仍是不明白。”

李莲花很遗憾地看了方多病一眼,

李莲花(李相夷):“要令厨房里的尸体‘突然’消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过烟囱。”

方多病皱着眉毛,

方多病:“烟囱?”

李莲花叹了口气,对方多病失望得很,

李莲花(李相夷):“你试想一下,无论你眼神多么差劲,一个大活……嗯……一个死人从身边的窗户被抛出去,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察觉的。但如果是从上面拉走,那就不同,你莫忘了,董羚是被麻绳吊死的。他窒息昏迷,用菜刀也可杀死,用半缸水也可淹死,为何要用麻绳吊死?”

他一字一字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这厨房有五口锅炉,为了排烟,烟囱大得很。元宝山庄里许多花木,树枝十分柔韧,金元宝找到了两棵高度相当的花树,在上头缚一条长长的钢丝,让钢丝紧绷,成一条直线,然后再在一条钢丝上打个能滑动的死结套上一条长索,用以吊颈,吊颈之索藏在烟囱之中,那便成了。只要金满堂确认董羚已无抵抗之力,或者已死,吩咐金元宝处理,准备离去的时候,金元宝拉下绳索缚在董羚颈上,由于吊颈的绳索太短,一条钢丝便会被拉下,钢丝拉下,两端的花树就会弯曲,这便有了一股力,只要金元宝一松手,被拉弯的花树就会把董羚的尸体通过烟囱猛拉出去,吊在树林之中。黑夜里元宝山庄人少树多,想必不易令人发现。”

花如雪皱眉听着,想了许久,“姑且算是有些可能……如此也可解释,为何董羚的衣裳被人换过,如是经过烟囱,董羚的衣服必定沾了厨房特有的油污。”

李莲花微微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如此推测,是因为院中花树上有摩擦痕迹。金元宝只当如是董羚失踪,他一旦偷走‘泊蓝人头’便可推在董羚头上,不料金满堂一发觉董羚失踪,却立刻回房,守在‘泊蓝人头’之旁。金元宝没有机会下手。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让金元宝意想不到的事情……”

方多病:“董羚复活了?”

方多病开玩笑,

方多病:“尸变?”

李莲花露齿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不错。”

方多病吓了一跳,

方多病:“真的尸变?你莫吓我。”

李莲花指了指窗外遥遥对着的金满堂卧室,

李莲花(李相夷):“这个厨房的烟囱很高,高得过厨房烟囱,又能顺利让董羚的尸体出来的高度,在四丈左右。通观整个元宝山庄,如此高度的花树,只有两棵,一棵就在厨房之后,另一棵却在金满堂卧室前面。金元宝拉的钢丝横过一个小院,他无法将钢丝缚在完全相同的高度,缚在金满堂房前的那端明显低了,如此这根钢丝就不是平的,董羚被吊在上面,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会往比较低的一端滑下……”

话说到这里,听者几人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想及那时情形,委实恐怖得很。

李莲花却越是微笑得心情舒畅,

李莲花(李相夷):“然后金满堂赶回房间守卫‘泊蓝人头’,突然从窗口看见了十分可怖的一幕——表情狰狞可怖、吐出舌头的董羚一身斑斑点点,双足离地,缓缓向他这边飘来……”

关河梦心头怦怦直跳,“如是他本来气血有病,如此一激,突然中风而死,十分正常。”

李莲花颔首,

李莲花(李相夷):“于是金满堂意外而死,董羚挂在钢丝之上,双足在草地上掠过两道古怪的擦痕。”

方多病长长吐出一口气,

方多病:“所以金满堂也死了……吓死他的东西居然就是董羚……”

李莲花继续道:

李莲花(李相夷):“金元宝却一直在等候盗窃‘泊蓝人头’的时机,看到如此情形,他只怕也很惊惶,所以他立刻把董羚的尸体放下,抛弃在草丛之中,剪断钢丝,割断麻绳,然后盗走‘泊蓝人头’,装作大受刺激而疯癫,准备对当夜之事一问三不知。金满堂暴毙绝非金元宝本意,如果有人追查起来,说不定就会查到‘泊蓝人头’失窃,而且金府财富名扬天下,金满堂一死,元宝山庄树倒猢狲散,他定要有些时间做些逃离的准备,所以对外宣称金满堂未死。但董羚的尸体却已无法瞒过,何况金满堂的尸臭也要由董羚掩盖,所以他把董羚的尸身放在金满堂隔壁。”

“但在金元宝身上,我也并没有搜查到‘泊蓝人头’。”花如雪冷冷地道,“这番说辞异想天开,虽然解释得了许多疑点,却未免没有旁证。”

李莲花慢吞吞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无论我怎样猜测董羚和金满堂死亡的经过,‘泊蓝人头’都没有外流,都在元宝山庄中流转,它‘突然不见了’……方多病,”

他突然叫了一声方多病的名字。方多病吓了一跳,

方多病:“啥?”

李莲花问:

李莲花(李相夷):“你如果突然得了长生不老药,你会把它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说什么花园的地下,床板底下,还是什么花盆里面吗?”

方多病想也不想,

方多病:“不会,除非我整天坐在上面,或者直接吃掉。”

李莲花嘻嘻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所以,性命攸关的东西,不是不得已,金元宝不会让它离身,但这件东西却不在金元宝身上,不但不在他身上,他还要去上吊,为什么呢?”

花如雪阴沉沉地问:“他难道把它吃掉了?”

李莲花吓了一跳,苦笑道:

李莲花(李相夷):“他如果把‘泊蓝人头’吃了定是噎死的。我是说,有别人又把它偷走了,或者抢走了。”

方多病:“别人?”

方多病奇道,

方多病:“还有别人?”

李莲花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方多病的鼻子,点了点关河梦的鼻子,点了点花如雪的鼻子,点了点公羊无门的鼻子,再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微笑道:

李莲花(李相夷):“有。”

关河梦大吃一惊,蓦然失声道:“你说是我们之中有人……”

李莲花很温和地道:

李莲花(李相夷):“我们之中有人看破了金元宝的把戏,夺走了他的‘泊蓝人头’。”

方多病提了提公羊无门的左脚,

方多病:“你是说这个老头?”

李莲花微微一笑,

李莲花(李相夷):“嗯……”

花如雪突然道:“我也觉得公羊无门十分可疑。”李莲花啊了一声,

李莲花(李相夷):“哦……”

花如雪冷冷看着关河梦,“我也觉得你十分可疑。”

关河梦又大吃一惊,“我……我……”花如雪充耳不闻,森然道:“你号称‘乳燕神针’,却不通医术……”

方多病扑的一声闷笑,差点被口水呛死,难道世上不仅李莲花是个假神医,连关河梦也是个假神医?李莲花却是脸色温和,似乎并不意外,只听花如雪阴森森地道:“董羚死尸脸色红润,和寻常吊死之人全然不同,他分明死于窒息,你却并不觉得有疑问。”

关河梦脸色一阵发白。花如雪看了李莲花一眼,李莲花却脸露微笑,似乎他其实认出董羚其实早已死于窒息一般,方多病倒是满脸干笑。只听花如雪继续阴森森地道:“我虽然不是精通医道,但凡是精通点穴之术,无人不知人颈上并无数十处穴道,公羊无门在金元宝颈上插了十几根银针,我是觉得奇怪得很,却不知你为何不觉奇怪?”

关河梦咬了咬嘴唇,“我……”花如雪又道:“金元宝上吊之时,你和公羊无门都在门外,我委实不明白,以关河梦的武功,居然会听不出身后房屋之中有人上吊。”

方多病惊奇地看着关河梦,只见他一张俊美的脸蛋上阵红阵白,突然吐出一口气,跺了跺脚,恼怒地道:

“好啦……我……人家不是关河梦,人家是……”

李莲花的表情也很惊讶,却见“关河梦”瞪着他,“你明明就知道人家……”

李莲花的微笑十分徐雅温柔,

李莲花(李相夷):“我什么也不知道。”

“关河梦”怔了一怔,缓缓低下头来,“我姓苏……”

“姓苏?”花如雪极快地在脑中把所有姓苏的武林人过了一遍,“你是‘乳燕神针’的义妹‘双飞’苏小慵?”

那“关河梦”点了点头,她确是关河梦的义妹。关河梦疾恶如仇,不肯为金满堂治病,她却好奇那“泊蓝人头”,悄悄改装来看看。

方多病嗤地一笑。苏小慵轻功不错,内力甚差,也并不精通点穴之术,无怪她听不到身后几丈之外的动静,也不知金元宝颈上的银针太多。

苏小慵偷眼看着李莲花,这人和她在门口一撞的时候,分明知道她是女子,为什么……为什么真的好像不知道一样?李莲花却很有趣地看着公羊无门的屁股,

李莲花(李相夷):“关大侠的妹子想必不会是逼人上吊的恶棍,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位公羊……大侠前辈有点奇怪。”

方多病:“怎么奇怪?”

方多病这回是故意凑趣。

李莲花也十分满意地继续往下说:

李莲花(李相夷):“金元宝明明在装疯,他却装作不知;董羚死于窒息,他却说上吊,最奇怪的是……”

苏小慵这回打断他,“你怎么知道金元宝在装疯?他明明有病。”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