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二季42
皇宫中，陈萍萍来看望范闲，正巧范闲醒来。
程萍萍坐在轮椅上，伸着脖子看向床榻上刚刚睁眼的范闲。
“现在怎么样？”
范闲转过头，看着程萍萍，嘴角勉强的扯了扯，“您来得真是时候。”
然后艰难的撑起身，坐了起来，“没什么，就是真气没了。”
程萍萍眉头一挑，笑着道，“昨晚我就知道了。”
“有办法吗？”范闲道。
“苦荷的独门功夫，天一道，据说有重塑根骨之能。”
对于这个答案，范闲有些错愕。
之前阿月和他提过两次，就说‘天一道心法’能让人重塑根骨，他一直以为，‘天一道心法’能解决他之前的身体问题。
现在真气都没了，竟也能解决？
范闲：“我听说这不外传？”
程萍萍笑着点头肯定，“从不外传。”
范闲看着笑容不变的程萍萍，有些无语。
之前虽然阿月一再提醒，但因为有阿月调理着，他又忙着内库亏空的事情，竟一直没有想着给北齐去信。
他心里想着应该尽快给海棠朵朵去信，但面上却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歹留个念想。”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程萍萍推着轮椅靠近了一些，身子往扶手上歪了歪。
“悬空庙刺杀有了结果了，陛下说，要第一时间让你知道。”
说到这个，范闲想起了一剑将他刺伤的人，正是鉴查院六处的首领，影子。
他看着程萍萍，眼神莫名。
“那我可得好好听听。”
“第一，那个侍卫，境外胡人。”
“看着不像。”
“有一半庆人血统………”
当时候悬空庙刺杀，一共有三名刺客。
一个是近身侍卫，一个是近身太监，还有一个是四顾剑的弟弟。
侍卫是因为曾经的国仇家恨，太监是和叶轻眉的死有关。
叶轻眉死的那晚，黑骑全部出动，杀得人头滚滚，杀的京城血流成河。
太监就是当初被屠戮的一个王公后人，当时还年幼的他侥幸逃过一劫。
长大后，重返京城，挥刀自宫做了太监。
一直隐忍着，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听到此，范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为了报仇？”
‘报仇’二字，将程萍萍的思绪拉远，眼神看着床榻一角，却似看着遥远的地方。
“仇恨，它会在人的心里边生长，随时间茁壮。最后成为……人一生唯一的，主题。”
程萍萍想到了曾经，想到了当初叶轻眉将他从地狱般的泥沼中拉出，给了他无限光明的人生。
叶倾眉之与程萍萍，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当这束光熄灭后，程萍萍就恨，恨所有害了叶轻眉的人。
这些年他一直在调查当初叶轻眉的死因，虽然庆帝命令黑骑当初大开杀戒，杀得京城血流成河。
但程萍萍觉得还不够，而且，他一直怀疑，害死叶轻眉的人，还没有死绝。
至从叶轻眉死后，仇恨，就是他活着的主题。
而范闲，叶轻眉的儿子，是他这些年唯一能感觉到的温暖。
范闲定定的看着程萍萍，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般，“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有共鸣？”
程萍萍回过神，轻笑了一下移开视线，“我只是在剖析，刺客的心中所想吧。”
范闲看了看程萍萍，“那白衣剑客呢？”
“陛下眼光独到，此人正是四顾剑的弟弟。”程萍萍道。
范闲想到之前白衣剑客的武功招数，那深厚的内力。
不过，阿月之前同他说过大宗师之能，那人显然还没有达到那种层度，否则，那一剑他哪还能有命在？
“四顾剑的弟弟？”
“不错，这世上唯一想要杀四顾剑的，正是他这位亲兄弟。”
“三个人，彼此认识？”
“不认识，没有牵连。”
“配合这么默契？”
“纯属巧合。没有联络，没有计划，三方同时刺杀，这反而形成了一场杀局。这是一场神仙局。”
范闲看着程萍萍，突然心中有些乏味，有些冷，他缓缓后仰，躺在了榻上。
“神仙局？”
他想到自己知道的，有些嘲讽的喃喃。
“如此巧合，如此天衣无缝之局。非凡人能设。”
耳边听着程萍萍笃定的话语，范闲想到程萍萍曾经对他的总总好，他也毫无保留的信任于他。
可到头来，他却设局要杀自己……
范闲想不通，他心如沐寒冰。
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凡人不行……您可以的。”
程萍萍心里一惊，可脸上丝毫不显，笑容一如既往，“话可不能那么说，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刺伤我的，是影子。”范闲直接摊牌。
即使他明白，若这局真是程萍萍设的。
他说出来，正常人肯定是想要杀人灭口。
可他忍不住，他在赌，赌程萍萍对他的好，是发至内心的。
若输了……
范闲又撑起身子坐起来，扬起嘴角。
“我见过影子出手，他用剑时，尚不好判断。弃剑之后，就漏了根源。
神仙局……这神仙，是不是坐轮椅啊？”
寝殿里一时间寂静得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两人对视良久，程萍萍突然环顾四望。
“别看了，我刚醒你就来了，这里，只有我们。”
确定了四周别无他人，程萍萍才转头看向范闲，摇摇头。
“太鲁莽了，真气离散，身受重伤。如果真是我设的局……你怎么办？”
见程萍萍如此坦然，范闲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从他上有意识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婴儿，若不是程萍萍带着黑骑保护着他，最后把它交给五竹叔，他恐怕当时就死了。
他从儋州到京城，一路上都有程萍萍的身影在保护他……
若不是这次的事情，他从不愿怀疑他。
他略带希冀的看着程萍萍，“是你吗？”
他希望听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我只派了影子，其他两个纯属意外。”
“你想杀我？”
“不是，影子一直想跟五竹交手，没有机会。你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也就凑合了。那一剑纯属意外。
你突然之间真气全无，他没有及时收得了手。”
程萍萍神情十分坦然，和以往的态度别无二致。
范闲静静的看着程萍萍，虽然他心中觉得真正的答案可能不止如此，但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他笑着道。
“所以是个意外，对吗？”
程萍萍也看到了范闲态度的软化，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十分认真。
“绝对是意外。”
范闲笑了，他愿意相信这个答案。
程萍萍看到范闲的笑容，也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他没有说谎，对于影子刺伤范闲这件事，真的是意外。
至于其他……
他回想之前，范闲离陛下最近，影子刺向陛下那一剑。
因为那一剑的路线上，首当其冲的是三皇子，而范闲，毫不犹豫的先去救了三皇子。
范闲将影子引开，离陛下最近的太监刺客没了人阻挡。
但，最后那名太监还是死了。
被陛下亲自杀死。
他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猜测，陛下会武功。
可惜……
布局了这么些年，因为范闲这个变数，他并没有试探出自己心中最终的答案。
看着范闲因为伤口疼痛而微皱的眉头，程萍萍笑容里有遗憾，也有欣慰。
他遗憾与没有试探出庆帝是不是大宗师，又欣慰叶轻眉的儿子如此聪明，如此善良。
就和当初的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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