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罗成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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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之外的单雄信突然心口一阵剧痛，众人察觉到单雄信的不对劲，都一起望向他。

单雄信勉力支撑，咬金见罢，嘿嘿笑着跑到单雄信跟前，让雄信明日攻打瓦岗莫要出战，有他三十六斧在，还一本正经地摆了个姿势，比划着斧法。

众人哈哈大笑，如此说笑一番，大战即将来临之前的紧张气氛也被缓解不少。

徐茂公站起走至大厅中央，深吸一口气道，向群雄说明自己的计策。

一切安排得当，众人各各朗声领命，心里一阵紧张和兴奋，苦苦准备半月，大战之日终于到来，是成是败，一切尽在明日分晓!

……

黑夜深沉幽凉

你随罗艺回到了候府，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悲惨的画面。

罗艺见你如此模样，心疼不已，又气你的冲动。

罗艺：“你给我跪下！如此冲动！你跑来法场干什么？”

你听罢跪下，眼角含泪。

罗芷：“爹！女儿不是冲动，只是老弱妇孺是无辜的呀！”

罗艺：“爹又何尝不知，宇文化及带着圣旨前来，如今还被皇上削了兵权！”

罗芷：“不如我们反了吧，爹，如今昏君无道，宠信奸臣，民不聊生……”

你双眉紧锁道。

罗艺：“够了！”

罗芷：“爹，我们有燕冀之地，为什么不能自立为王，还要为那昏君卖命啊！”

罗艺一听脸色煞变，震怒道。

罗艺：“我以为你哥够胆大妄为了，没想到你也……”

罗芷：“杨广的暴政谁人不知——”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这是你第一次被罗艺掌掴，不由得抽泣。

罗夫人听到吵闹的声音，便想前来一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你被打的瞬间。

罗夫人：“芷儿，你终于回来了，挂念死娘了！”

罗夫人眼角含泪道。

随后转身看向罗艺……

罗夫人：“老爷，你怎么能打芷儿呢！”

罗艺：“哼，你自己问问！我们的好女儿，教唆自己的爹造反！！”【眼神一黯】

罗夫人疼惜你，又不想罗艺气坏身子，只能叫你向罗艺道歉。

可你同罗成一般，都是个倔性子。

看着罗夫人护着你的样子，罗艺恨铁不成钢地“唉”了一声，拂袖转身。

罗艺：“你今天就给我跪在这儿，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

此时 客栈

单冰冰蓦地坐起，忆及梦中之事，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双手环拘着身体失声痛哭。

罗成安慰着冰冰时，冰冰一回头，泪眼朦胧盯着罗成询问家人怎么样。

见罗成面上闪过一丝痛楚，欲言又止，冰冰的手渐渐无力，晓得他们凶多吉少，她惊痛交加，呆了一阵，突然抱着头放声大哭。

哭了一瞬，单冰冰蓦然转身，下床欲前往报仇，将罗成一推，还未走出几步，只觉一阵气血上涌，脑中一黑，已软软向后倒去。

罗成大惊，将单冰冰搂在怀中，见她面色异常苍白，平日如红樱桃般的嘴唇也毫无血色，心里又痛又急，忙将她放倒在床上。

良久，他蓦然下定决心，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罗成轻轻跃过王府的墙，悄悄来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包行李。他环顾四周，拿起刀架上被自己擦得锃亮的弯刀别在腰间，提起心爱的银枪，默默离开。

走出房门，罗成忽然停住脚步，临风站立，沉思良久，还是决定去和父母，妹妹作一个最后的告别。

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你跪在前方，一个箭步来到了你面前，放下手中的银枪，急忙问道。

罗成：“芷儿，你这是怎么了！”

你见来人是罗成， 委屈道。

罗芷：“哥，我…我今日劝爹爹造反，爹爹不同意，就让我跪在这儿了！”

罗成：“什么？你…”

罗芷：“哥，你别说我了！”

你又看到罗成收拾好的行李，不由得问道。

罗芷：“哎，这么晚了，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罗成低头看着银枪，手紧紧握着刀柄……

罗成：“我要走了，来跟爹娘告别！”

罗芷：“走？去哪儿？”【疑惑】

罗成：“我不要再为虎作伥，也不想再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侯爷了！”【干脆】

你瞬间明白。

罗芷：“哥，你真的想好了吗？”

罗成：“嗯，想好了！”

罗芷：“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谁让你是我哥哪！”【笑了笑】

原本心情不好的罗成，听了你的话也笑了起来。

罗芷：“那我陪你去见爹娘！”

罗成“嗯”了一声，扶起你后二人一同来到了罗夫人的房间。

罗夫人一见罗成就眼圈通红地迎了上来……

罗夫人："成儿，你可回来了!"

罗成一言不发，径直将枪放下，直直跪了下来，罗夫人还不知为何……

罗夫人：【惊异】"成儿，你……你这是干什么?"

罗艺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

罗成目不斜视，眼神直直看着前方……

罗成："爹。"

罗芷：“爹爹。”

罗艺："你要走?去哪?"

罗艺的声音喑哑好似秋风中一片枯黄的落叶，看着罗成道。

罗成："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不能再躲在这里!"

罗艺点点头，也不生气，眼中带了几分疲倦和黯然……

罗艺："你是为了单雄信家人的事吧?"

罗成抬眼直视罗艺，下颌的棱角划出坚毅的弧度，一字一字铿锵道。

#罗成："今天，若是您愿意插手这件事情，他们或许会有生还的机会，而你却袖手旁观。我今天才知道，我有一个冷血无情、贪图名利的父亲!"

罗艺嘴角挂着一抹怅然的笑，只盯着罗成摇了摇头。

罗夫人："成儿!"

罗夫人万万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然而罗成眼底的那抹疏离和冷淡却更让她惊心，怕丈夫沉心，罗夫人急急劝解。

罗夫人："老爷，孩子不是这个意思……

罗艺："他是这个意思。"

罗艺泠泠截断妻子的话，深吸一口气。

罗艺："我真后悔让你和芷儿去你舅母的寿宴，如果不是认识那帮反贼，怎么会学得连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都不顾了!"

#罗成：“不！”

罗成剑眉英挺，目光灼灼凝视着父亲。

#罗成："我要感谢他们教我做人的道理，是他们让我知道，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生存于世间不但是为了功名利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而你，你只关心我如何继承你靖边侯的爵位!"

罗成咬着牙缓缓摇头……

#罗成："你可以为这功名为虎作伥，而我却不可以!"

这话说得极重，罗艺双眸怒睁，猛地一拍桌子，重重“哼”了一声。

罗夫人见丈夫发怒，忙蹲在罗成身旁劝道。

罗夫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商量?你就算可怜娘亲，可怜你妹妹，不要抛下爹和娘!"

罗成还未说话，罗艺寒声命令。

#罗艺："不要劝他!要走就让他走，从今往后，我罗艺只有一个女儿，没有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儿子!"

罗成眉头猛然皱起，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射，抬头吼道。

罗成："我要忠也不忠杨广这样的暴君!我要孝，也不孝一个贪生怕死、贪图名利的父亲!"

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击在罗艺的心上!他苍老而瘦削的身子几乎经不住这重量，而要向后仰去。

屋内静的可怕，罗艺盯着罗成，缓缓起身，绕过桌子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罗成仰着头，眼里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和决绝！

罗成："你要说不义，今天我见死不救那才是大大的不义!我们连那些舍生取义的江湖豪杰都不如!"

罗艺气极，额头青筋暴眺，瞬间扬起大大的巴掌，罗夫人花容失色，紧紧架住罗艺的胳膊，急喊……

罗夫人："老爷--不要!"

罗成："你打呀!"

罗成高仰着头，眼圈通红地吼道。

罗成："你打!"

罗艺撞上罗成眼底的恨意，举起的手如枯败的树叶一般，缓缓落下，罗成眼角带着伤痛，心里漫起一片悲凉……

罗成："反正从小到大，我就像你的士兵一样，错了你就打，不对了你就罚，这里是家呀!是家呀!不是你的军营。我是您儿子，我想有一个能够循循善诱、教我做人道理的父亲，而不是一个统率士兵的将军元帅!"

罗成脸上是那么浓重的哀痛，那种绝顶的失望和委屈像要把他淹没。

罗艺心里一震，踉跄后退，脸色苍白如纸。

他完全没想到，他严苛厉责出来的儿子竟是这样的心思，他恨他啊!他的儿子恨他!

看到罗成微微抽动的嘴角和湿润的眼睛，罗艺突然想伸手去摸摸儿子的脸，可终究又讷讷缩了回来。

罗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罗艺想起了罗成幼时，自己经常将他高高举起，飞快地转着圈儿，伴着两人的是亲昵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

如此久远的时光……

久远的都记不起来……

自从罗成懂事，罗艺就给他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训练计划，历史、政治、兵法、武艺……

一样样学来，望子成龙的心却是越来越不易满足，也划开了父子间无法跨越的天堑!

罗艺突然之间心灰意冷，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怔怔地、蹒跚地向门口走去……

罗艺："是，我只懂得行军打仗，不懂管家教子，如果你要走，我绝不留你。"

罗夫人跟出来，凄切地叫道。

罗夫人："老爷--老爷--”

罗艺头也不回，声音疲惫而苍凉……

罗艺："由他去吧!"

罗成极力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慢慢捡起枪站起身来，走至门口，见母亲倚着柱子望向父亲离开的方向，背影瑟瑟，不禁轻唤了一声……

罗成："娘。"

罗夫人回过神来，蓦然转身，哀声求道。

罗夫人："娘求你不要走，成儿!"

罗成握住母亲的手，只觉母亲连手指尖都是凉的，冰凉得沁人心肺。

罗成眷恋地看着母亲，低声道。

罗成："娘，对不起，成儿非走不可，成儿怕日后见到爹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情，成儿这一生都会不安宁。"

罗成静静望着远处，顿一顿道。

罗成："娘，你多保重。"

转身看向罗芷。

罗成：“芷儿，你要照顾好爹娘！我走了。”

罗芷：“哥，你放心吧！”

罗夫人："成儿--"

罗夫人哀戚地一声呼喊。

罗成不敢回头，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眼睛……

罗成："以后有机会多劝劝爹，杨广昏君无道，残害百姓苍生，爹没有必要为他卖命，让他放弃这个徒有虚名的爵位，有机会的话，你跟爹还有芷儿，可以到塞外去隐居…"

罗成停一停，终道。

罗成："如果爹放弃了爵位，我还会回来。"

罗夫人：“成儿……我会试试看的。"

罗夫人好似看到一点希望，向罗成走近几步，啜泣道……

罗夫人：“将来你自己要懂得保护自己，要是可以的话，回来看看娘。"

罗成：“我知道了，娘。”

罗成终于忍不住，眼泪瞬间涌出，他猛地转身跪下……

罗成：“成儿不孝，你跟爹要保重身体!"

紧紧握一握母亲的手，终于慢慢松开，转身走去。

罗夫人心里骤然一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挖去一般，轻飘飘的没有着落。

她神色凄伤地望着一袭白衣的罗成隐入黑夜，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

夜色黑沉，时有虫儿的嘶哑叫声响彻干草从树杈之中。

罗成经过刑场，突然发现一人背对着自己跪坐在刑场上，前方是两只正在燃烧的白蜡烛，像是在凭吊什么人一般，淡淡的烛光毫无温度，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清冷。

罗成心里奇怪，走近了观看，发现那人竟是罗艺。

罗成望着罗艺在黑夜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和孤寂的背影，心里一酸，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刑场轻叫道。

#罗成：“爹。”

罗艺：“你还没走啊?"

罗艺的声音清冷响起。

罗成不语，对着父亲的背影笔直跪下……

#罗成："孩儿走了，您以后要多保重身体，您跟娘的养育之恩，成儿一定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罗艺半晌没有答话，罗成静静跪着，看不清罗艺的表情……

须臾

#罗成：“请受成儿一拜。"

说罢深吸一口气，双手触地，朝罗艺深深拜了一拜。

罗艺受了这一拜，站起转身……

罗艺："你说的对，我不懂得怎样做个父亲，可是我并不是如你所想，是一个顾念功名贪生怕死之人。"

罗成自觉方才激动之下，讲话重了些，此时微微有愧，低垂了眼不答话。

罗艺向罗成缓缓走近，声音在静谧夜晚听来格外清晰……

罗艺："今日你妹妹一时冲动，差点与宇文成都交手，被我拦住，还好，今天你没有出手，要不然我想不造反都不行了!"

罗成眉心一跳，心中愧意更甚，怅然叫道。

#罗成："爹。”

罗艺温和将罗成扶起，迫视他眼睛沉静……

罗艺："我并不是不敢造反，我已做了大隋的降将，一直以来都觉得有愧于先主，难道你想后人说我罗艺是个逢主必叛不忠不义的人吗?”

#罗成：【轻轻摆首】“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罗艺缓缓踱步，声音带了几分沧桑……

罗艺："你要走你自己的路，我不拦你;漂泊江湖行侠仗义，我不反对。我只要求你一件事，不要学你表哥跟朝廷作对。"

罗艺：【霍然转身】“我不想，有一天我们父子对决沙场。"

罗成一凛，心里漫出一分悲凉，为这必然的分别，也为将来注定的结局。

罗艺定定看着罗成，拿出一个黄铜云纹令牌交给罗成……

罗艺：“拿去吧，有我这个令牌，所有的关口都可以通行无阻。”

罗成心里五味杂陈，他从不曾想到父亲竟会如此放手，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罗成有些不适应，也更加心酸。

突然之间，罗成对父亲的怨恨和怪责都消散的无影无踪，父亲不是不爱护自己，时至今日，父亲将最后能为自己做的，都做到了。

良久，罗成伸手接过令牌，低头涩声道。

#罗成：“谢谢爹。”

罗艺面色沉静，缓缓转身，半仰着头望着天空，眼中有晶晶闪亮的一点……

罗艺：“快走吧，免得我会回心转意。"

罗成捕捉到罗艺转身之时的黯然神色，看到父亲花白的头发，心里紧紧一抽，原来父亲竟已在时光的侵蚀下苍老了么?

昔日大漠银枪的矫健身姿竟也有佝偻的一日么?

为什么自己早未发觉!

罗成心中沉重苦涩，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

#罗成："爹，请再受孩儿一拜。”

他手持长枪，单腿向罗艺跪下，抬头静静看着罗艺。

时间仿佛凝固，然而罗艺却没有回头，巨大的袖摆在风中微微起伏。罗成强忍住泪意，缓缓站起，终于转身离去。

罗艺回头，静静看着罗成的背影越行越远，面色沉静依旧，心里却是一片荒凉和空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