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血肉模糊成一片的人影突然映入眼中，李寻欢着实被吓了一跳。

心脏猛地一缩，李寻欢衣摆扬起、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房间中央。酒壶被稳稳的投在了桌子上，一柄小小的窄刀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虽然经常练习手上的功夫，李寻欢却也并没有真的就只用些便于投掷的兵器。一来他现在尚且年少、还是更喜欢那些听起来就很侠义帅气的刀剑，二来李寻欢现在尚且还在家中读书，却也并不需要现在就随身带着兵器。这把窄刀其实只是用来裁纸开信的。

李寻欢凝神，却也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只有偶尔灯花一声炸响，为寂静的过分的环境增添了几分诡谲。

手指拂过薄薄的刀刃，李寻欢心中思量着现在的情景。

若他是藏东西的人，他绝对不会把东西放到表面。就算是凡人藏东西也知道找个暗格或者是埋起来，精通术法的方士自然也是如此。而且，正因为他是方士，藏东西的地方才更是不会普通。

一路走来，李寻欢自然发现了很多的痕迹。想必这就是新婚之夜的场景。

新娘子坐在喜床上，盖着盖头等着新郎官进来。而新郎推开门之后跌跌撞撞的捞起酒壶坐到了床上，与新娘喝下合卺酒。

可是，这里只有一个人的痕迹。

床上留下的坐痕大而深，看着应该是个男人留下的。酒杯只有一个，床上也只有一个人的痕迹。这种异常很明显，却又不够显眼。若不是李寻欢刚才躺在床上还真没能联想到这一点。

镜子……房间……

李寻欢总感觉自己抓住了些什么。

喜床上一片空荡，李寻欢走到床边，抬头望去，红色的帐顶微微垂下一个弧度。莫说什么鬼影，便是连镜子也没有一面。

但是，他知道，就是这里了。

李寻欢捏了捏腕间的紫色玉珠，窄而薄的刀刃在指尖翻飞一下。他又做到了床上，然后慢慢躺了下去。

果然，他面前远远的出现了一面镜子，水面一样的镜子远比李寻欢见过的铜镜又或者琉璃镜要清晰得多。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镜中的自己。镜子里面的李寻欢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带着一直满足的微笑，而他的身侧正侧躺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同样穿着喜服的女子。

那女子温柔缠绵，一双玉臂揽住了他镜中倒影，亲昵的蹭了过来，细密的落下亲吻。虽然看着这样的情景，李寻欢心中却没什么波澜，甚至只想叹气。

他更想去与言思一起虚度时光，哪怕只是惹来佳人嗔怪的白眼，也好过在这里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虽然搞不明白这面镜子到底想做什么，李寻欢却并没有放松警惕。能做的出用妇孺血肉来做祭品、折磨无辜女子炼成厉鬼的事情的人，自然不会好心到只是来请他看一场活春宫。正是怀有这种警惕之心，在看到镜中美人突然露出血肉模糊的鬼相、一口把那个“李寻欢”吸干时，他这个尚且完好的李寻欢才没有被震慑到。

筋骨被咬碎的脆响和撕扯肌肉的裂帛一样的声音黏腻的响了很久。一口口把自己的猎物吃掉之后，女鬼抬起头，阴森森的看着李寻欢，一口尚带着红色血肉的尖利牙齿也露了出来。

她慢慢的向这边爬着，接着，镜子整面坠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