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雪】020：道歉

明月的清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向屋内，我方才窥见了人生的第一缕光。

——020：临场反应——

沈晚凉深吸一口气，阖上眸缓缓呼出，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睁开眼歉意地看着沈翊，轻声说道：

沈晚凉：“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状态太差了，情绪有些不受控。”

他弯起眸，唇角的笑意如一朵初绽的百合。

沈晚凉：“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沈晚凉：“这次的溺水尝试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完全恢复那段记忆。”

他抬起右手抚上自己的心口，眸中满是温柔的碎光。

沈晚凉：“只需要你回想起哪怕一点点，以我的能力，就能够让你记起所有。”

如果是在六七年前，他还会因为沈翊这种程度的亲近而感到害羞，但现在的他，除了一丝意料之外的诧异，再不会有其他的情绪了。

于是沈翊发现，方才表情还很生动的沈晚凉，又变回了往日里那个或淡定从容、或满怀悲悯，却又仿佛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

他感觉有些失落，但还是向沈晚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神温柔。

沈翊：“好，我可以配合。”

原本只回答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又说道：

沈翊：“信任你，是一种身心一致的本能。”

沈翊：“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

这两句话再次让沈晚凉感到意外，他微微抬了抬眉，仿佛没听到一般保持着清浅的笑容说：

沈晚凉：“如果你准备好了，那就告诉我。”

沈晚凉：“我会找好地方的。”

沈翊没有预料到沈晚凉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生出了几份挫败，看向沈晚凉的眼中也略显低落，而后垂下眸低声应答：

沈翊：“好。”

——·——·——

这一段剧情拍摄完后，沈清秋几人在离场时，扮演蒋歌的演员金丰走过来满脸歉意地对沈清秋说：

金丰：“沈老师，不好意思啊，当时我是突然觉得那么说会很合适，就说了。”

金丰：“没想到会影响到您。”

虽然剧情的大致走向他们都有，但是沈清秋的台词并没有完全写明，很多时候都是要靠他自己发挥的。

所以与他搭戏的演员临场反应都要很快，不然会接不上他的话。

确实是很考验人，但对他们提升演技很有帮助。

方才角色蒋歌所说的那句“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是金丰自己灵光一闪想出来的。

应该说她确实很厉害，完全理解了蒋歌这个角色，才会想到要说这么一句话。

这句话沈清秋听到过太多遍，每次听到时，他都会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沈清秋很意外金丰会为了这个特意来向他道歉，愣住一瞬后立刻弯起眸露出一抹笑来。

沈清秋：“没关系的。”

沈清秋：“金丰姐你演得很好，很贴合角色。”

他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接着说道：

沈清秋：“这句话，确实是蒋歌能够说出来的。”

金丰：“是吗？”

金丰开心地笑了笑，注意到金世佳和檀健次站在沈清秋旁边像是找他有事，便主动道别：

金丰：“金老师和檀老师好像找您有事，我先走了。”

沈清秋：“好。”

沈清秋点点头，朝她轻轻挥了挥手。

沈清秋：“再见，金丰姐。”

看金丰走远了些，沈清秋才回过身看向身后的檀健次和金世佳。

他很自然地弯起眸浅浅笑着，温声询问：

沈清秋：“两位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世佳与檀健次对视一眼又看向沈清秋，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人一边或拉或挽地将沈清秋带到了休息室。

还把门关上了。

和沈清秋认识的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们和他越来越熟悉，也越来越不由自主地关注他。

刚开始，是出于对“沈晚凉”这个角色的原型的好奇，而在那次谈话之后，就变成了对沈清秋这个人本身的在意了。

在得知他的那些想法，以及他患有抑郁症这件事后，真的很难不去在意他、关注他，甚至是关心他、照顾他。

这次拍戏时沈清秋所表现出的那种状态，真的让两人非常担心。

其他不知情况的人只会觉得沈清秋是被那句话影响了心情，可清楚他病情的两人明白，那恐怕是抑郁症所导致的情绪变化异常。

檀健次给沈清秋倒了杯水递过去，然后担忧地看着他问：

檀健次：“晚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檀健次：“刚才在戏里表现出来的那一段，其实也是你真实的情感变化吧？”

方才他听到金丰说“如果我早点遇到你”的时候直接被吓了一跳，立刻就去看沈清秋的反应。

在沈清秋说出那句“对不起”时，他真的特别心疼。

虽然他对沈清秋的感情并不像沈翊对沈晚凉那样是深沉且绵长的爱，但也算得上是欣赏、怜惜和浅层次的喜欢了。

毕竟他们也才认识了不到十天，现在就谈论爱不爱的，未免显得太过虚假了。

金世佳：“对啊。”

金世佳坐到他另一边，也神色担忧地看着他。

金世佳：“你别想太多了，这是演戏，不是真的。”

沈清秋浅浅地笑了笑，说话时的声音也是轻缓的：

沈清秋：“我知道。”

沈清秋：“只是，这句话总是会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沈清秋：“我听过很多人对我说过这句话，可惜每次我能够为他们做的都太少太少了。”

沈清秋：“这种程度的帮助，连让我自己心安都不够。”

沈清秋：“所以刚才听到金丰姐那么说的时候，我的情绪才会滑坡。”

他又轻轻笑了一声，向两人歪了下脑袋，柔声安抚道：

沈清秋：“没关系的。”

沈清秋：“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我已经习惯了，平复起来很简单的。”

说完，他看着两人眉眼间对他的担忧缓缓叹息一声，柳眉轻颦，眸中染上几分歉意。

沈清秋：“只是，让你们担心了。”

沈清秋：“抱歉。”

或许，前些天他不应该告诉两人他有抑郁症，虽说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个，但晚知道一天，就可以晚生些烦忧。

尽管两人都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告诫过自己——好奇可以，但不要有因戏生情那一套。

可此时此刻，沈清秋一双水眸笼上雾气、面染轻愁的样子，让他们很难不为之心疼，进而生出满溢的怜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