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雪】008：痛苦

越是看透所有，越是会感到无能为力。

——008：人非万能——

沈清秋突然晕倒把金世佳给吓了一跳，还好他反应快把人给接住了。

在他喊出一声“阿凉”后，导演也很快喊了“卡”。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沈清秋带来的助理便冲了过来往他嘴里喂了些药。

金世佳看着这人如此熟练的动作，多少是有些目瞪口呆了。

他愣了愣神，迟疑地问：

金世佳：“沈老师这是怎么了？”

此时，缓缓醒过来的沈清秋撑起身子扶住头轻声道：

沈清秋：“没关系，只是低血糖而已。”

助理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NPC：“应该说，还好只是低血糖而已。”

NPC：“您的身体情况您自己也清楚，不是说不让您去做那些事，只是您应该把自己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NPC：“要注意适当的休息。”

他这一连串的话让沈清秋认命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笑意温柔地说道：

沈清秋：“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虽然那位没有来的画师已经完成了一部分需要用到的画作，但同样也有一部分没有完成。

因此沈清秋是真的看完了所有视频，然后根据记忆补全了缺失的几十份画像。

这样的工作确实很消耗体力，他的低血糖也被引发，即使他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也依旧没什么用处，起身后就晕了过去。

扶着沈清秋站起身后，金世佳笑着调侃他：

金世佳：“看样子，沈老师好像不太擅长应对医生这类的角色啊？”

沈清秋轻轻摇了摇头，望向他的目光静谧而温和。

沈清秋：“不，其实是不擅长应对家人之外的人对我的关心。”

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沈清秋便又提起另一件事。

沈清秋：“哥哥可以直接叫我的名或者字。”

他微微蹙起眉，眸中透出些许恳切来。

沈清秋：“‘沈老师’……太过生疏了。”

说着这样拉近关系的话，但其实归根结底，不过还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自然清楚，能够被称为“老师”是表明了大家对他的尊重，可是……他也总会因为这个称呼而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所经历的每一个案件都会在他心中留有痕迹，他并不会去刻意回忆，却永远无法摆脱它们遗留给他的影响。

他的心理状态已经十分岌岌可危了，不能够再承受更多的东西，也不能被这些事情所影响。

虽然没办法要求所有工作人员都不这么称呼他，但他可以让平时会与他接触最多的檀健次和金世佳改口。

其他人的，就直接忽略掉好了。

只是不明真相的金世佳对他突然的亲近有些诧异，可见了他蹙起的眉与透露着恳切的眼眸还是心中一软，叫了沈清秋的名：

金世佳：“清秋。”

只是他心里不免生出一丝疑问——难道他对谁都是这样吗？

两人一起进了休息室，没过多久檀健次也进来了。

他的目标很明确，直接走到沈清秋的另一边坐下，然后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担忧看向另一边的金世佳询问情况：

檀健次：“听说沈老师刚刚晕倒了？”

金世佳：“嗯。”

金世佳点点头，简单说明了一下原因：

金世佳：“低血糖，突然就晕了。”

檀健次转头看向沈清秋，刚想嘱咐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却见沈清秋弯起眸对他笑了笑，轻声道：

沈清秋：“我们已经认识几天了，哥哥不打算换一个称呼吗？”

金世佳一听这话，脸色黑了黑。

原来他真的对谁都是这样。

檀健次则是挑了挑眉，十分配合地换了称呼，只是这个称呼——

檀健次：“晚晚。”

没等沈清秋给出反应，他就接着说了下去。

檀健次：“我去看了，那些画都画得很好。”

檀健次：“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完成这么大的工作，真的很厉害。”

提起这个，金世佳也觉得很佩服。

金世佳：“确实，还有那些视频，20倍速真的什么也看不清。”

面对他们的夸奖，沈清秋很平静，他只是歪了歪头笑着说：

沈清秋：“所以我这不就用脑过度了嘛。”

见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檀健次半是担忧半是疑惑地问：

檀健次：“我怎么感觉你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是生病了吗？”

他们只是知道沈清秋身体不好，却不知道原因，就像他们知道心理顾问这个职业并不适合他，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是会选择走这条路一样。

剧本里只是给出了类似于“沈晚凉身体不好”“沈晚凉不适合做心理顾问”这样的结论，但具体的内容却并没有提及。

大概是觉得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些，即使现在告诉了他们也没什么，沈清秋便说道：

沈清秋：“小时候经历过一场意外，之后就需要经常吃药，长大后，做了心理顾问，又患上了抑郁症，要一直吃药。”

沈清秋：“药吃的时间长了，就有了胃病，有许多东西都不能入口。”

他说得很简短，但两人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

金世佳：“抑郁症？！”

金世佳非常震惊，檀健次也一样。

檀健次：“怎么会这样？”

沈清秋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眼眸缓缓开口：

沈清秋：“太聪明，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清秋：“卓越的智慧让我可以看透绝大多数案件背后的故事，敏锐的观察力让我能够捕捉到诸多的细节，而强大的同理心却让我能够完全明了他们的痛苦，进而，又生出了自己的痛苦——”

他伸出右手，颤抖着微微张开又缓缓收拢。

沈清秋：“已经失去的生命无法被救赎，已经发生的伤害无法去挽回，原本的受害人挥刀反抗施暴者，然后因为杀了人要进入牢狱。”

沈清秋：“他们的绝望、痛苦与不甘，我都能够感受到。”

沈清秋：“我为他们遭受了这样的事情而难过，也会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沈清秋：“可是，愿望不一定都会被实现，努力，也可能不会有结果。我的祝福与帮助……在很多时候，都毫无用处。”

沈清秋：“幸存者要承受痛苦过往造成的影响，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也可能会承受不住选择自杀。”

沈清秋：“而死去的人，即使作案的凶手被抓住又能如何呢？他们没有办法再次返回人间。”

沈清秋：“绚烂的生命，可能还未绽放就先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