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悦少商君
晚上,程渝心神不宁
云幸:女公子 可是哪里不舒服?
程渝摇摇头
程渝:我就是觉得……罢了,应该没事
今日之事本就是天意,那桥上都已经写上了危桥二字,至少万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她也不知道程少商在桥下捣鼓了什么
程渝:云幸,你去看看阿姐睡了没
云幸:是
还未等云幸出门,便有仆人来叫
程渝心中大喊一声完了!
她战战兢兢的走进,发现武婢占满两侧
这下怕不是要来真的吧,她环望了一眼,没有程始的影子,她出门前便让云幸去请三叔母了,希望能拖一阵子
众人一声:跪下
程渝扑通一声跪下,而程少商知道躲无可躲面无惧色,从容站在母亲面前,不跪,不坐。
萧元漪:万家今日桥塌是你做下的吧?你为何屡教不改!
程少商:不为何,就是想出口恶气罢了。
萧元漪:今日出门前我已叮嘱过你,若再闯祸定不会轻饶。你为何还是要做?
程少商:做便做了,嫋嫋原也从未指望阿母会放过我,要打要罚随便。
萧元漪:好,既你敢作敢当,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青苁,家法伺候!
门外涌进四名武婢,青苁持杖而立。
程渝:阿母,此事是我们的错,阿母,我们认错
程渝急忙拉住程少商,奈何她倔强的不肯跪
程少商将衣裙一掀,趴在行刑凳上。
青苁见状有些不忍,小声提示。
青苁:女公子快些认错。
程少商:我没错!
程渝:阿母,我们认错,认错
程少商:少商没错!此事皆我一人所为与楚楚无关,阿母要罚,只管罚我。
程少商看也不看萧元漪,更从怀中掏出麻布拧成的布绳塞入口中,用牙死死咬住。
程渝差点背过气去,怎么一个比一个犟
萧元漪被程少商动作气到心疼,再望向她,双眼赤红。
萧元漪:你果真认罚?!哪怕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
程少商倔强的昂起头,用力点头,口中因咬了麻绳含糊不清。
萧元漪:好好好!今日我若不管教于你如何服众,如何约束程氏全家!青苁!只管打,不许你徇私留情!
程渝连忙扑向萧元漪
程渝:阿母消消气,阿姐她不是……
萧元漪气到平静
萧元漪:程渝 你若再求情,你也去挨打
程渝顿时不敢动了,那生不如死的军法她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
此时武婢的棍子已经下去了,程少商愣是一声不吭。
程渝一咬牙扑到程少商身上,忍不住哭泣
程渝:阿母别这样,再打下去,您与阿姐的母女之情怕是分毫没有了,更何况阿姐的身体不好,哪里受的住啊
程少商:楚楚,你快起来
程少商的衣裙已经见了血,十分虚弱
萧元漪背过身去落泪,武婢的棍子落下来
疼的程渝冒汗,她开始大喊“阿父救命”
第二棍落下去的时候
程始推门而入,大声喊道
程始:住手!谁敢再打
只剩下程止一脸茫然。
程止:不是说先打一阵,然后摔杯为号么?
桑舜华:就怕等不到摔杯,嫋娟小命就没了!
桑舜华说着,拖着程止也快速入内。
程少商看到父亲正冲向自己,面色苍白的她努力扯出个笑容来。
程始:你们真打啊?!
程渝一边哭一边嚎
程渝:阿父,三叔母,你们怎么才来啊?!
程渝:程少商,你也不知道低个头,阿母,你怎么舍得真打啊,我们又没犯军法,我看你们俩才是亲生的,谁也犟谁也不肯服软,阿父,疼死我啦
程止将程渝扶起,她替程少商挨了一棍,疼的直吸凉气
程少商吐掉口中麻绳,喘息着…
程始:夫人,嫋嫋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不必真下如此重手吧!
#桑舜华:姒妇怎么打得这么重!快快,去请医士,赶紧上药!
桑舜华上前查勘少商伤口也有些动气。
程止:元漪阿姊,我从未如此敬佩你,竟舍得对自己亲生女儿下得如此狠手!少商即便有错,元漪阿姊就不能言传身教么,何必行此大罚?动辄加以棍棒,不耐给予教诲,顽童如何能成材?更何况无辜的楚楚也挨了一棍
萧元漪被这几人气笑了
萧元漪:好得很,挨打的不出声,出招的却来质问我。你们一家人,小的有理,大的也有理。到头来没理的却成了我!只我一个是恶人!三叔即将去桦县赴任,将她也一并带走罢!这孩子,我萧元漪从此不会再管!
众人被萧元漪噔得说不出话来,程少商虚弱抬起头看母亲,苍白脸上汗珠涔涔,虚弱挑衅的笑了。
程渝就知道,几人一定是商量着如何让他们长记性,红脸白脸谁唱什么都说好了,就等摔杯为号了。要不然程始怎么能那么快就出现了。
唯一变量是不肯低头的程少商
去骅县之前,青苁来找过程渝,程渝自小由青苁带大,绝不与她唱反调。
问她想不想跟程少商一起去骅县,程渝同意。她知道这是萧元漪的意思,明明舍不得程少商,为何还要下这般狠手
程少商一众人出发,程老太拉着程止一直哭,手就是不肯放开。
程老太太:亲亲幺儿,路上可要多吃一些,千万别累着自己。
转而又瞪向桑氏
程老太太:你可要仔细照顾着我家幺儿!
桑舜华微笑点头,也不反驳。
程始也拉着程少商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程始:嫋嫋啊,路上可要多吃一些,千万别累着自己。
又瞪着程止
程始:你可要仔细照顾着我家嫋嫋和楚楚!
母子二人神态相似,语气合拍。程颂和程少宫没忍住噗嗤笑出来,被程始和程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
程少宫:嫋嫋,你放心,我卜卦过了,你这一路必定是逢凶化吉……
程少商:便是前途再险,从此能离开家、跟楚楚去见识外面广阔天地,我也是乐意的!次兄、三兄莫要心急,倘若家外还有更好的天地,我定来信邀你们前去,届时,咱们四兄妹可再聚一处,再不学那些圣贤书!
程颂:那真再好不过了!我们可等着那一天呢
莲房泪眼盈盈走到程少商身边。程渝也在一旁与云幸告别,并且特别严肃的嘱托程少宫要多替她照顾她
程姎:其实大伯母也很担心嫋嫋你的,只是她今日身子忽然不适,才先行回房歇息,并非是她不想送别妹妹。
程少商:她是我阿母,这些话却是你替她解释。没的意思。
程姎:嫋嫋,我……
程少商:不过是句玩笑罢了,堂姐莫要往心里去,我和楚楚走以后,堂姐代我在阿母身边好好尽些孝心。
程姎郑重点头。
程始:嫋嫋楚楚,你们自己路上一切当心。别恨你阿母,她也不是……
程少商:阿父不必担心,我毕竟是与三叔父同行,会保重的。
程渝:阿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阿姐的
车夫驾马,车队缓缓启程
路过城门时,程渝掀开马车帘子发现了萧元漪与青苁,只是程少商的马车帘子始终紧闭,不曾打开。
修整了一日以后,程渝随着程止与桑舜华的马车启程。她又怕打扰程少商养伤,一个人又有些无聊。
配角:大人,夫人,咱们身后有一人策马追来
配角:说是楼太傅之侄,名叫楼垚
配角:求见四娘子
程止:停车
楼垚:晚辈楼垚,见过程大人
程止:楼公子
程止:你这是?
楼垚:晚辈与少商君见过几次,十分仰慕她的为人
楼垚:听闻他要随程大人赴骅县上任,晚辈特来追随。
楼垚:望能保少商君一路平安
程止:楼公子你看,咱们这一行人不在少数,自是能护少商安危的,就不劳楼公子了,况且听闻楼公子刚与何家退了亲,若是跟着我们,难免有人会误会。
楼垚:晚辈行事端正心中无愧。
程少商:楼公子,借一步说话
程渝在马车上笑着看热闹
不一会儿,程少商上了马车。
程止车队行过泥洼,楼垚便十步之遥跟着前行。桑舜华与程渝掀开车帘偷看。
程止车队爬过矮丘,楼垚也继续跟着。桑舜华程渝与程少商一起往偷看。
程止等人下车歇息吃饭,楼垚便坐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大家手中的干粮。
程止看程少商,程少商看天。程止看向桑舜华,两人眼神对在一处。
程止叫人给他拿了块饼。
程渝又在一旁偷笑
程家车队行至一处两侧都是山林的山路间,程止扬手叫停车队。
程少商掀开车帘跳下车,搀扶桑舜华下车时,程止上前挤开侄女殷勤地扶住妻子。
目睹这一切的程渝朝他三叔努努嘴
程止:夫人,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饿不饿,我为你准备了酪浆与点心。
桑舜华摆手,程止又拿出羊毛垫子铺在草地上。
程止:夫人可是坐车太辛苦,没什么胃口?咱们不如歇一歇?
程止到路边采下大如蒲扇的树叶,为桑舜华遮阴,又扯一片握在手里给桑舜华打扇。
程止:这日头太毒了,来给夫人遮遮。
桑舜华:行了,她们俩的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啊。
程止:夫人为我在阿母面前辛苦多日,我也得同样回报夫人才行啊!
楼垚就在几步之外,将程止所做全部看在眼里。
桑舜华:夫君啊也只敢在外对我呵护,回家见到阿母,如懦鼠见到狸猫。
程止:一边是阿母,一边是夫人,你们俩啊都是狸猫,唯我是老鼠尔!
程少商:三叔这老鼠当得也太难了些。还是尽快离家,日后只守着被一只猫玩吧。
几人哈哈笑起来,程少商也难得露出开朗笑容。
正在此时,一顶树叶伞出现在程少商头顶,程少商猛回头,看到楼垚羞涩又有些忐忑的跟在身后。
楼垚:少商君,这日头太毒了,我来给你遮阴。本想为你准备些点心,但是我离家匆忙,未及……
程少商顿时没了兴致,转身朝马车走去。
程渝起身拍拍手,连忙跟了过去
楼垚一脸失落,站在原地不知该当如何。
程止:这太平盛世啊,猫多鼠少。唯有他与我一样,愿意守着被一只猫玩。
桑舜华:行啦,还是去与楼公子谈谈吧,他到底意欲如何。
程止:是
程止:楼公子,借一步说话
程止:你跟了我们也有几日了。到底想怎样?
楼垚:程大人
楼垚:我对少商君一见如故。
楼垚:虽然她现在不理会我,但在我心里她跟所有女子都不同。
楼垚:程大人,你觉得我当如何做?
楼垚:啊?
桑舜华上了马车
桑舜华:我让你叔父去打发他
程止:嫋嫋,山顶有处空置的烈屋,是之前行军时搭建的临时营帐
程止:你要不过去走走 看看?
程少商:好啊
程少商打开车门,看见的却是楼垚
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楼垚:少商
楼垚:我大兄早年游历四方,也去过青县骅县,还亲笔绘制了地形图,我知道这一次要跟你路过此地,特意偷了出来,我给你做向导吧。
程少商:不必了
程少商:我不想去
程止开了门
程止:嫋嫋,楼公子心悦于你,而且他殷勤备至的…
桑舜华凑近小声说着
桑舜华:既然嫋嫋无意于他
桑舜华:快些用你的聪明才智将楼公子打发走
程止:明白
程少商:有劳三叔父
……
程渝看完热闹发出感慨
程渝:我日后找郎君也要找三叔父这般
程渝:不仅要生的好看
程渝:还要温柔体贴,言听计从,我说东他就绝不往西
桑舜华:其实啊,我起先未曾想过要嫁于你三叔父
桑舜华:我那个时候,有未婚夫的
程渝:啊?
程少商:那三叔父他怎么会?
桑舜华:我那位未婚夫为了避祸,离家七年,后来眼界开阔,人生有了不同的际遇,我们便没了夫妻的缘分。
程少商:不会就是那位袁善见的夫子吧,难怪他让我带信说什么只求只言片语,难怪师傅薄情,徒弟寡义
程渝:七年?!
程渝:为了一个不值得人错付了七年
桑舜华:若是错过了不值得的人,又如何发觉有人更值得呢
程少商:我可不这么想,我自小运气就不好,所以择婿这件事,我得一击必中,可不能耽误了自己。所以啊,若是遇见好郎君我就得赶紧握住,绝不错过!
桑舜华:那你觉得楼垚可算是个不可错过之人?
程少商:是不是不可错过之人,得先相处再说,遇事先不轻信才是我。
桑舜华笑而不语,低头拿过程少商手中的书卷,翻看起来,凝眉。
书卷上以幼稚笔触画着些古怪机关,看似行军打仗所用,但却奇形怪状。
桑舜华:这又是何机关,为何形状如此古怪?
程渝:三叔母可看得懂?
桑舜华:不甚懂,却莫名觉得有些趣味。
程少商:这些都是我路上设计出的机关,非寻常兵书中的那些中规中矩的布阵,自然有趣。三叔母不觉得埋伏布阵,机关陷阱更有意思么?幸得楚楚还带着些兵书不然漫漫长路,我该多无聊!
……
楼垚听着马车里的嬉闹声,不自觉露出笑容。
楼垚:程大人连白鹿山主掌上明珠都能娶回,可否也教教晚辈?
程止:嫋嫋与我家舜华不同,你与我也不同,怎可邯郸学步?你看看我,才出众,风度翩翩。你再看看你,呆不楞登,畏畏缩缩。不过这些都不要,重要的是舜华她心悦于我,而少商她……
楼垚:少商她将来也会心悦于我!
程止:楼公子你这般……
这般自信,真是令人佩服
程止:不过自信好,依我看,两情相悦首先便是两情一心。少商自幼不在父身边,戒备之心极重,但内心又极需疼爱,你若能每时每刻出自真心她好,她是会感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