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在风里
一诺:你到底,把她放在了哪儿?
无畏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冷而薄,泼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钉在地板上,如同一道漆黑的刑枷。
无畏:我确实没有将她埋于地下,而是在一个寻常的早晨,将她藏在风里,撒进大海。
无畏: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困住裴今昭。
“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困住裴今昭。”
无畏:你知道吗?那天还出现了彩虹,虽然知道是光的折射,我却还觉得那是她去往天上的桥。
沉默许久后,一诺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一诺:退役后你独自出国待了一个月,没人知道你在哪里。
一诺:你是在那个时候把她带出国了吗?如果是的话,带去了哪里?
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无畏也终于吐露出了地点:
无畏:冰岛。
无畏: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对女性很友好,也有严格的法律保护女性权益。
无畏:不会再有人故意把她锁在杂物间一整晚,也不会再有人给她寄带血的娃娃,更不会再有人给她点的外卖里下药,加剧她的胃病。
无畏:当然,也不会再有一个裴今昭。
“当然,也不会再有一个裴今昭。”
是啊,从那以后,就没有裴今昭了。
裴今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葬礼也没有大操大办,甚至很多人都是在一年之后才知道这个事情。
然后那些人开始疯狂考古裴今昭的过往,发现她是个命运多舛却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于是,那个世界上突然涌现出很多爱她的人。
人人唾弃的蚊子血,突然就成了朱砂痣。
人人嫌弃的白米粒,突然就成了白月光。
多讽刺啊。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会再回来了。
一诺:我一直都很后悔,为什么不能再多陪陪她。
无畏: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总在想,如果那晚我去的早一点,或许看到的就不是她冰冷的尸体和只剩小半瓶的安眠药了。
无畏:但我又想,于她而言,或许离开,才是解脱。
无畏:因为那一年,她很痛苦。
一诺:可她明明说过不会寻死的,一定是还经历了什么事情,浇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一诺:无畏,你知道是什么吗?
无畏沉默,将头扭向另一边。一诺顿时激动,死死抓住无畏的胳膊,几乎是吼着问他:
一诺:是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一诺:你告诉我啊!是什么!
无畏:……她捡的那只小狗,被毒死了。
他们都太忙,没有办法整天都陪在裴今昭身边,而当时裴今昭也几乎不会主动联系别人,日夜和她在一起的,是她自己捡到的一只小流浪狗。
小狗被毒死,她最后一缕希望被浇灭。
无畏:那晚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就给她打了电话,打了五六个,她终于接通了。电话里,她的语气很平静,和我说小狗被毒死了。
无畏:她越平静我就越害怕,于是连忙打车去找她。
无畏:但是路上堵车了,她的手机没电关机了。
无畏:我和她的联系断了。
无畏:她的生命,也结束了。
无畏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一诺更是泪如雨下。
裴今昭离开后,无畏除了练辅助英雄之外,还会偷偷练她最擅长的亚连。
此后,无畏最爱在表演赛玩的对抗路英雄不再是关羽,而变成了亚连。
一诺和他很像,后来他总会反复观看裴今昭的比赛视频,仿佛看到那些视频,他就觉得她还在。
她的比赛视频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年,一点都不觉得厌烦,甚至熟悉她的每一次走位,精确到屏幕上峡谷里的亚连走出第一步时,他就能知道下一步他会落在哪里。
窗外,月亮终于爬到了中天,圆满得刺目。
而在他们不曾察觉的时候,短暂打开过的门,被某人轻轻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