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霜天谋

暮云四合,帐中兽炉吐着幽蓝的火舌。皇天斜倚虎皮交椅,玄氅半褪处,腕间鎏金护腕缠着带血的素绢,暗红血迹晕染开来,倒像是新裁的茜色汗巾。案头七盏青竹羹腾起袅袅白雾,混着松烟墨香在牛皮帐中萦绕。她指尖绕着杯沿,丹蔻轻点瓷面,忽然朱唇轻启,笑意似有若无

"白将军前日疏中谬赞,倒教我面上发热。"

 

我执盏浅啜,竹香混着药气在齿间流转。茶汤入喉,方觉这药中竟添了几分辛烈的干姜。抬眼望去,沙盘上盐州城的标记被朱砂重重圈起,城墙下画满密密麻麻的黑旗。

"将军龙脉山隘一役,以攻为守,扭转乾坤。只是盐州城高池深,安贼重兵布防......"

 

"火炮是虚设的?"

她截住话头,鎏金护甲叩击案几,清越声响如裂冰。帐中忽静得能听见兽炉里松枝爆裂的轻响。她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沙盘上盐州城廓,忽然拈起枚乌木棋子

"啪"

地按在黑松林处,力道之大,棋子深深嵌入沙盘

"安贼粮草队明日午时经此。萧凛将军,"

她抬眸望向帐外立着的玄甲虎将,眼波流转似春水,却暗藏锋芒

"三百铁骑,每人配星-2钢号与五匣弹,以十八骑为一队。遇小股则歼,遇大军便隐。"

 

棋子轻轻一推,划过蜿蜒的"官道"。那轨迹恰似一道隐秘的伤痕

"要让他们觉得,我军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惧。"

 

萧凛单膝跪地,甲胄相撞声惊起檐下宿鸟。惊飞的鸟群掠过帐顶,投下细碎的阴影。皇天已取过案上染血令旗,慢悠悠缠在腕间,倒像系条丝带

"截了粮草,放几人回去报信。"

她忽然轻笑,眼尾微扬,宛如画中洛神临水

"安贼守城靠的是底气,断了粮草,再给点甜头,这城门......"

 

话音未落,帐外忽有铜钲声响,声如裂帛。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那支嵌着夜明珠的银簪在烛火下流转着冷光

"白忠魂的火铳营、姜死战的忠义营,皆按原计划部署。"

 

"只是攻城......"

我试探着开口。

 

"攻城急不得。"

她垂眸望着案上逐渐冷却的青竹羹,雾气早已消散,只余几片浮在表面的竹叶。忽然轻笑出声

"西北望盐州,无数山......当年写这词时,倒不知雪原会成如今这般大患。"

指尖摩挲着令旗边缘,鎏金护甲映出帐外翻涌的铅云,似有雪意酝酿。

 

我将茶盏往炭盆边推了推,蒸腾热气模糊了沙盘上的山川纹路。

"中兴王已着人清点库存,现有麻布尚可裁制千套冬衣。只是盐州与中兴相隔山脉,寻常车马怕是......"

 

"星-2钢号能穿透铁甲,却融不化三尺寒冰。"

她忽然起身,玄氅扫落案头棋子,叮咚声响混着帐外呼啸的北风。那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战鼓,震得人心头微颤

"让纳水调用商船,将棉服裹在桐油布中,沿海岸线拖运。每船配二十名火铳手,遇雪崩便以火药炸开通路。"

 

她踱步至帐前,望着远处连绵雪山,鬓边银饰随动作轻晃。雪光映在她脸上,竟比素绢还要苍白三分

"传令下去,各营每日发姜汤,马匹蹄铁裹毛毡。安贼以为天险可守,却不知这冰天雪地,亦能成我军利刃。

"说罢,伸手接住一粒飘落的雪,那雪竟在她掌心化作一滴血水,滴落在地,转瞬不见。

 

帐外风雪渐急,远处传来沉闷的雷鸣。这场雪,怕是要下透整个冬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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