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桥铁锁.79

卓翼宸攥紧云光剑，脖间青筋凸起，语气愤怒。

卓翼宸：看你如今这般懦弱，我倒是真想一刀杀了你解恨！

卓翼宸拔剑，剑风朝赵远舟的后背袭去，却只将衣衫划开，露出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赵远舟的背影一怔。

卓翼宸：这些是什么？

赵远舟声音沙哑：

赵远舟：是我给自己的惩罚，心有悔恨，就算雷霆之刑，亦不足以安抚内心的煎熬。

八条伤疤，八年……

卓翼宸：血月之后，你每年都受一次么？

赵远舟点头。

赵远舟：血月之后，我便自囚于天都城边上的桃源小居，不见世人，不回大荒，也不敢去找小溪，直到收到英招传信，我才出来。

卓翼宸收回了云光剑，转身离开。

赵远舟意外：

赵远舟：你不杀我？

卓翼宸停下脚步，呼吸有些难以平复，他回头，双眼通红地看着赵远舟。

卓翼宸：你以为我被你感动了，是吗？被命运亏欠的赵远舟，身不由己，心有悔意，你以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会原谅你了，是吗？

赵远舟也看着他，眉眼哀戚：

赵远舟：没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的确应该恨我。

卓翼宸怒斥道：

卓翼宸：我确实恨你。但你以为死在我剑下，就可以偿还一切了？

赵远舟无言以对，他的罪孽深重，亏欠了太多人，无法弥补。

卓翼宸：你如果现在想以死了结所有恩怨，洗清一切罪责，那你根本不值得英招为你而死。

卓翼宸：我留下你的命，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对付离仑，带回小溪。

卓翼宸：赵远舟，你要是真的心有所悔，就去做真正能够弥补大家的事情，等你还清了，这条命，我再来收。

赵远舟的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赵远舟：可我太没用了，我连找到她都做不到。

卓翼宸：我们找不到他，就让他来找我们。

卓翼宸：离仑竟然费尽心思毁了白泽令，就断然会阻止我们重新修复它。

卓翼宸：英招本已准备好了牺牲，所以提前将修复白泽令的方法告诉了英磊。

卓翼宸：只要我们去修复白泽令，就一定能引出离仑，找到小溪。

赵远舟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些光亮。

赵远舟：我们该怎么做？

卓翼宸：去大荒，找到瑶水和神木。

一件斗篷砸到赵远舟的后背上，盖住了他的伤口。赵远舟拿下来，发现是卓翼宸的斗篷。他再回头看时，卓翼宸已经走远了。

长夜漫漫，众人皆在心里的苦海中泅渡，奋力挣扎。无论是身不由己，还是己不由心，都在默默舔舐着伤口，与自己周旋。然曙光破晓，但黑夜未尽，还是要继续出发。

众人按时间齐聚山神庙，按计划修复白泽令。赵远舟整个人看上去消沉内敛了许多，去山神庙的路上，文潇一直离他很远，想着师傅的事，又想起裴思恒昨夜说起，是赵远舟消耗了至少千年的法力，才把他的魂魄留在木偶身上……是他一直在保护小溪，也是他伤害了小溪，文潇心情格外沉重复杂。

刚迈进山神庙，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的背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人转身，却是英磊，他已经换上了昆仑山神的服饰，一身暗色长袍威严而肃穆，他眉宇间稚气尽褪，更添英气，眼神坚毅果决。英磊对着文潇，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英磊：神女大人。

白玖转着圈惊喜地打量起英磊：

白玖：哇，没想到，你穿上这衣服还挺像模像样的，终于有点山神的样子了。

英磊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容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苦涩。

卓翼宸看着英磊，放下心来。

卓翼宸：看来你已做出了选择。

英磊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很感谢卓翼宸昨晚对他说的话，之前文溪亭也曾劝解过自己，但其实只是一知半解，好像昨晚一夜之间，有一个新的自己生成出来了，他想通了很事情，也想明白了许多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英磊明白了，命运是这样的，不知道何时就猝不及防地会推你一把，如果没彻底摔趴在地上，那便叫长大了。

昨夜，他正独自伤心，白玖摘了些新鲜的野果送给他，卓翼宸也坐到他身边。

卓翼宸：我父兄去世后，我也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从前我哥哥说，世间疾苦，总能让人遍体鳞伤。但如果有个地方反复受伤反复磨损，就会变得坚硬强壮。我那时摸着哥哥掌心练剑的手，说，我知道，这叫作‘茧’。但哥哥告诉我，他说的地方不是茧。

英磊：那是什么？

卓翼宸：是心。

恍然间，英磊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

英磊：我决定了，留在这里守护昆仑，虽然我也喜欢热闹的人间，但是爷爷不在了，我自然要留下来继承爷爷未竟之事。用我小小山神的绵薄之力，延缓昆仑的倾覆。

白玖的笑容忽然消失。

白玖：你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