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桥铁锁.68

英招和英磊站在昆仑之门外。

英磊抬头望向巍峨的山脉，不解地问：

英磊：爷爷，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守着这个摇摇欲坠的昆仑山门，不会觉得辛苦吗？

英招恋恋不舍地抚摸着石柱，上面刻着许许多多奇怪的星象图。

英招：辛苦，但这也是责任。

英磊想到了文溪亭的话，喃喃道：

英磊：溪亭和我说过，责任是自己选的。

英招爽朗一笑，点了点头：

英招：孩子，你知道成为山神的条件是什么吗？

英磊：要有神族血统，还要法力无边——

英招摇摇头：

英招：你错啦，真正能让你成为山神的，是一颗想要守护大荒的坚定决心。

英招：孩子，是留在大荒还是去往人间，都交由你自己来决定，无论你作何选择，爷爷都支持你。爷爷跟你说过，随心而动，万法自然。天下三千来时路，三万去时途，哪一条才是你的道，自己去悟吧。

英磊陷入了沉思，英招则面带慈祥的微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正碧落尘空，光摇半壁，月在万松顶。

卓翼宸于还在吊桥之上练习剑法，身形翩然若鸿，剑气纵横捭阖，肆意奔涌。然而用力过猛，有些失力，不由单膝重重跪地，借长剑撑持，气息紊乱，吞吐着暮霭沉沉的空气。

赵远舟走了过来，脸上丝毫看不出白天的失落。

赵远舟：小卓大人真是勤奋，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偷偷练剑。

卓翼宸起身，利落地收剑入鞘。

卓翼宸：早点学会，早点杀你。了却你的心愿。你我都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勤奋。

赵远舟像兄长一样拍了拍卓翼宸的肩膀：

赵远舟：勤奋是好的，但若是不得要领，操之过急，容易伤及自身哦。

卓翼宸打掉赵远舟的手。

卓翼宸：要你管。

赵远舟：我教你的，我当然要管。

赵远舟蓦然抬手，双指轻点额头，自神识内摄出一团白光。随即挥臂一送，白光如矢，疾没入卓翼宸眉心，仅留一抹幽微光晕。

卓翼宸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陌生景象。一位白衣人面庞隐匿于面具之后，手中握着云光剑，身姿轻盈地凌于水面之上，恰似仙人临世。剑招起处，仿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又似清风拂柳，轻盈飘逸。那剑势轻巧灵动，却有着四两拨千斤之力。剑尖轻点水面，仿若蜻蜓点水，却在刹那间，骤然涌起数十米之高的水幕。继而，白衣人手腕轻抖，剑身一卷，那磅礴的水幕竟在瞬息之间变幻形状，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腾空而起，呼啸天地间。

……卓翼宸悠悠回神，睁开眼睛，只见赵远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卓翼宸：他是谁？

赵远舟：你的老祖宗，冰夷，云光剑的第一个主人。

卓翼宸眼神骤亮。

卓翼宸：那刚刚那套剑招——

赵远舟：就是当年冰夷诛杀应龙时所使用的剑招。

卓翼宸：能杀你吗？

赵远舟：应龙是上古大妖，可比我厉害多了。能杀应龙，自然也能杀我。你好好领悟吧。

卓翼宸狐疑地打量着赵远舟：

卓翼宸：那你为什么要教我？

赵远舟：不是说了嘛，想让你杀了我。

卓翼宸的眼神如锐利的鹰隼，紧紧地盯着赵远舟的眼睛，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卓翼宸：你说谎。当时在地牢里，你确实一心求死，眼里暗淡无光。但现在，我看得出来，你和小溪相处的时间越久，你就越不想死了。

赵远舟不置可否：

赵远舟：我一直觉得大荒冰凉死寂，活了万年，也是无趣。但在人间多走了几回之后，却发现烟火尘薪，别有趣味。暂时不想死了，也很正常吧。

卓翼宸背过身去，望着吊桥下无尽的黑暗，认真说道：

卓翼宸：赵远舟，相信我，越往后，你越不想死。无论你对小溪如何，我父兄死于你手，我终有一天将你斩杀于剑下。若我真的领悟云光剑真谛，学会幻境里的剑招，你不后悔？

赵远舟粲然一笑：

赵远舟：不后悔。

卓翼宸转过身，看着赵远舟，他不解：

卓翼宸：既然你已经不想死了，为什么还要教我？你活得如此自相矛盾，不难受吗？

赵远舟：这世上很多人都活得自相矛盾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义无反顾地往南走，但心里却总有个声音在喊他向北望。所以说世间难得双全法嘛。

卓翼宸思索片刻，不再去看赵远舟，他刚转身离开，却又被赵远舟叫住。

赵远舟：卓大人，明日阵法事关大荒存亡，若是发生意外，希望你可以——

卓翼宸：若有危险，我自会护小溪周全。

赵远舟：我是说我——

卓翼宸回头看他。

卓翼宸：你？万年大妖，难道也要我保护？丢不丢人。

赵远舟嫌弃地啧了一声。

赵远舟：你这人怎么总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赵远舟：我怎么可能需要你保护，我是说，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卓翼宸思绪凝固了一瞬，然后开口：

卓翼宸：不用你说，你欠我一条命，你不死，我就不可能死。

赵远舟：那就好。

赵远舟笑了，径直走过去拉着他。

赵远舟：走，去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