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新的清晨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带着夜晚未散尽的微凉。塔努坐在床沿，指尖夹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烟雾在空气中轻轻盘旋，最后消散在阳光里。
他一夜未眠。
回忆总是在深夜侵袭，他曾经走过的那些路、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曾经的自己流浪街头，吉他是唯一的依靠，而如今，他身上的警服成了他最大的责任。他早已习惯了劳累，可当想到那些因他而得救的人，疲惫便化作了值得。
塔努深吸了一口烟，随即缓缓吐出，望着飘散的烟雾，他觉得心头沉重的负担似乎也轻了一分。将手中燃尽的烟蒂按灭后，他站起身，换上了警服。扣好最后一颗纽扣后，他拉开房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走廊对面的房间。
那个房间，原本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而现在，那里住着一个失去了记忆、一无所知的家伙
塔努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一阵翻身的响动，然后是一片沉默，接着，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怯生生地从门后探出来，睡眼惺忪，脸上还带着未睡醒的迷茫。
“嗯塔努…早上好？”彼得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塔努挑眉，抱臂看着他：“你该起床了。”
彼得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猛地睁大了眼睛，低头一看自己居然什么都没穿，顿时脸色涨红，尾巴上的毛也炸了起来，慌忙躲回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门后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急匆匆地寻找衣服，接着是东西掉落的“咚咚”声，还有椅子倒地的声音。塔努听得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几分钟后，彼得终于重新打开了门。他换上了那件熟悉的米色卫衣
“呃……我穿好了。”彼得局促地说道。
塔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但并没有说什么
彼得的耳尖又红了一点，塔努看到彼得害羞的神情，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先吃早餐吧。”
彼得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走进厨房后，他望着桌上摆着的两份早餐——简单的面包、鸡蛋，还有一杯牛奶。
彼得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看向塔努：“你……给我准备了早餐？”
塔努端起自己的那杯牛奶，随口说道：“顺便而已。”
彼得闻言，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暖意。他本以为自己会被丢在一旁自生自灭，毕竟自己什么都不会，连身份都成谜，可塔努却仍然愿意照顾他——即便他嘴上不承认。
他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拿起面包，刚咬了一口，表情瞬间僵住。
塔努注意到他的异样，挑眉：“怎么？”
彼得缓缓地咀嚼着，神色复杂：“……有点硬。”
塔努皱起眉，拿起自己的那块面包咬了一口，顿时脸色一沉——确实硬得像石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瞬。
最终，塔努淡定地放下面包，喝了一口牛奶，若无其事地说道：“到时候买新的”
彼得憋着笑点了点头：“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桌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与早餐的香气。彼得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某种不安的情绪似乎被温暖驱散了一些。
尽管他仍然一无所知，尽管他还有许多困惑，但至少，在这里，他并不孤单。
塔努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放下杯子，眼角的余光瞥见彼得还在摆弄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面包。彼得似乎在试图掰下一小块，但手指用了半天力气，面包依旧毫发无损。他皱着眉，神色认真得仿佛在破解什么复杂的机关装置。
塔努按了按眉心，终究没忍住叹了口气：“别折腾了，那面包没救了。”
彼得怔了一下，看着自己手中那块“顽固不化”的面包，又看看塔努，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用它砸核桃吗？”
塔努顿了一下，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你先找到核桃再说。”
彼得“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把面包放回盘子里，像是怕它受伤似的，动作温柔得过分。塔努懒得继续搭理，起身收拾餐具，顺手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警帽戴上。
彼得看着他熟练地整理着制服，眼里带着些许好奇：“你要出门吗？”
塔努一边扣好皮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我要去一趟警局，毕竟我可是这里的警长”
彼得的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哦……那我呢？”
塔努终于抬头看向他，眼神里隐隐浮现一丝不妙的预感：“你想干嘛？”
彼得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想帮忙。”
塔努眨了眨眼，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帮忙？”
彼得点点头，表情带着某种纯真的坚定：“对！你收留了我，还给我饭吃，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塔努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心想你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啊，但他还是忍住没直接说出口，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的身份还没弄清楚，先待在家里，别乱跑。”
彼得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又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就在家里做点事情，比如打扫卫生！”
塔努的眉头轻轻跳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然而彼得已经满脸认真地站起身，拍了拍胸口：“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塔努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玄关。算了，随便他折腾吧，反正也不会出什么事。
他刚打开门准备出门，身后就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椅子倒地，又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塔努的动作顿住，表情缓慢地冷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转过头，看见彼得正站在桌子旁，手里还举着半张湿漉漉的抹布，脚边是一张已经四仰八叉躺倒的椅子，而桌上的牛奶杯不知何时被打翻，牛奶正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流到地板上。
彼得眨巴着眼睛，看向塔努，耳朵微微耷拉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无辜：“呃……这个……我可以解释……”
塔努闭了闭眼，额头上一根青筋浮现，语气冷静得可怕：“你最好真的能解释。”
彼得讪讪地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我刚刚想擦桌子，结果手一滑，椅子就倒了，然后……呃，牛奶也洒了。”
塔努看着那摊混乱的残局，表情无比平静地点了点头：“很好，你才刚开始干活，五秒钟就制造了一场灾难。”
彼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我会清理的……”
塔努扶额，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塔努担心自己回家后会不会发现房子被烧了。
“听着。”塔努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至极，“今天你就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待着，别乱动，等我回来。”
彼得睁大眼睛：“可我……”
“没有可是！”塔努头也不回地打开门，“如果我回来发现房子没塌，就谢天谢地了。”
说完，他果断地迈出门，生怕再多待一秒自己会忍不住把这个失忆的家伙绑起来防止他制造更大的混乱。
门关上的那一刻，彼得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抹布，最终沮丧地叹了口气。
清晨的街道还算安静，阳光洒落在地面，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塔努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警局走去，脸上挂着礼貌而敷衍的微笑，不时向路过的行人点头示意，但他的心情却糟糕透了。
他感觉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彼得什么，不然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基本常识都缺失的家伙带回家？
想到今早的那一片狼藉，他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嘴角微微抽搐。
——一大早的，先是被一个没穿衣服的傻子用一双呆滞的眼睛盯着，接着在临走之前，他还亲眼见证了对方如何在五秒之内制造了一场小型灾难。
塔努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彼得那双无辜又委屈的眼睛，简直感觉自己的血压都上来了。
他到底是收留了个流浪汉，还是捡了个祖宗回来？
他嘴角微微抽搐，眼神死寂，像是看透了人生的本质，甚至连步伐都慢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掉头回家，把那个祖宗塞进一只纸箱里，放到街角等着好心人认领。
然而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毕竟是他主动把人带回来的，现在再后悔也晚了。而且……虽说彼得确实什么都不会，但至少他的态度倒是挺积极的，甚至还一脸认真地想帮忙。只是，这种“帮忙”对塔努来说，比单纯养一个闲人更可怕。
如果让彼得一个人在家里待一天，等他回去后房子还在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塔努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叮嘱彼得什么都别碰，就乖乖坐在沙发上待着，最好连呼吸都小心点。
“早啊，塔努。”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越来越崩溃的思绪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塔努几乎是下意识地调整表情，换上了平日里那副冷静而可靠的模样，抬起头，朝对方点了点头：“早。”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奥伦打量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怎么，难得有人能让你这张扑克脸露出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
塔努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回道：“……捡了个祖宗回来。”
“啥？”奥伦愣了一下，随即来了兴趣，“你啥时候有孩子了？”
塔努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懒得解释：“别问，问就是命苦。”
（命苦哥我们来啦）
说完，他继续迈开步子，向警局走去。只是他的步伐比往常慢了不少，仿佛是在拖延时间，不想太快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挑战，可能不是在警局，而是在下班回家之后——到时候，谁知道那个失忆的家伙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