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他们还是他们

凡尘一念，苦候多年，他们不再是他们，他们也还是他们。

在小镇上的天空下归来，又在小镇上的天空下离去。

虚虚实实的叙述为我的青春年少埋下时间的种子，等他们在生命线上生根发芽。多年后，希望我还是我。

万剑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道玄默不作声地站在道邪姐姐旁边，碧瑶并未发觉多出来的两人，或许连我和道邪姐姐的到来都未曾发觉。

她只是不断对着阳光看合欢铃，想从中看到曾经的张小凡，我们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她，直到她回过神来。

田不易和苏茹能在天上相见，可她什么都没有了，连身体都只能和白月借用。

被抛下的人总是很可怜，哪怕她心甘情愿为了某个人付出一切。从外表看上去，她只是一个穿着碧绿衣裙，握着合欢铃，遥看太阳从正空慢慢移动，慢慢落山的女子，可她那么安静，不愿再诉说她的心事，眼泪出来了又晒干了，晒干了又出来了。我不用修辞，不用高档的词汇，只想真实地写下这一幕，任这幅光景在年岁里老去，又不断在心底重现。

我没有精确计算我们在巷子里站了多久，只是太阳落山之后，碧瑶轻轻地动了，其实她只是灵魂体，踩不坏小镇的屋瓦。

“你们是在等我吗？”她说。

“是。”我说。

“你来干什么？”她指着道玄，指着这个让她变成这副样子的人。

“我能来是因为他们，事到如今，正魔之争于我们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但你要是找死，我也奉陪。”道玄其实还是对魔教妖女有着斩杀的念头。

“别说了，把你们救回来，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了。弟弟，开始吧！”道邪姐姐拦在两人中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转向了我。

“嗯。”其实我不想这么做，可该告别的还是要告别，于是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原来《横秋经》是说总有那么一份温暖，充斥在秋天的空中，只是孤单气势太盛，以至于我以为是一人执剑救天下。

横秋横秋，一个词有不同的意思啊！

其实剑气横秋，不是一个人用剑气去装十三，只是有股要让寂寥的秋天充斥着温暖。

我总是忍不住去说废话，也知道整天不写剧情只会浓墨重彩地抒情对不起大家，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因为我马上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按照原本的说法，只有把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拉回正轨，道邪姐姐的束缚才能被解除，世界才不会崩塌。可是尊主放水了，他或许与道邪姐姐有什么约定，但故事没有受到影响，道邪姐姐身上的束缚直接就被解除了，像是上天和孩子气的我开了个玩笑。

所以我们要再次去双剑桥了，但我有点舍不得。

万剑一的灵魂消散，化作漫天大雪，在秋日里掩埋了落叶，只把最后一丝温暖融入碧瑶的灵魂里。过程顺利，可是为什么他能如此决然，就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幽姬了吗？他不是已经得道了吗？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碧绿色是衣裙上，碧瑶的灵魂裹挟了太多的雪花，仿佛万剑一在用仅剩的大手捏一个雪人。

随着雪花塑形，碧瑶以雪花作为身躯，站在了天空下。这是来自万剑一的造化，可是作为代价，万剑一就只能彻底死去了。

碧瑶发呆的时候，他给我传达心音。他把手搭在我肩上，许久不见的剑气再次从他身上漫溢而出，那一道剑气心音只有寥寥数语。

“我要去见幽姬了，就当我送她素来疼爱的碧瑶小姐一次造化吧，终究是舍不得她。”

这个看起来面容苍老的吃茶汉子，在道邪姐姐说开始的时候，突然变得虚幻，而后在我们面前化作了漫天的雪花。

我们都没能反应过来，一开始商议的结果，只是留下清波衡，让他们的灵魂作为守护者长存在小镇里啊！怎么他突然就这样了。

接着是道玄，他倒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死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和碧瑶蒙在鼓里。她突然就有了身躯，我突然就看见了道邪姐姐的眼泪。

“我不过是被诛仙剑反噬产生的怨气强行复活，尊主给了我机会，让我再见你一面罢了。妹妹，你不要怨他，他只是身不由己的执行者，被小说原本的笔力束缚着去推动剧情发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话说完，这个曾经的正道第一人就那么裂开了，裂纹从他的心口蔓延到四肢，接着是脑袋。诛仙剑残余的反噬之力冲散了他本就残破的身躯。

我曾经问过道邪姐姐要不要穿越时空回去救他，道邪姐姐只是说：“他不愿意的，我只求能在最后试试看。若是我们直接回去，他必然要为了天下苍生多次使用诛仙剑，变成恶魔，到时候再救他，已经和现在再救他没什么分别了。”

都是被诛仙剑奴役的躯壳，什么时候救他，他都只能慢慢裂开。过去的他也不愿意放下天下苍生，尊主也不会允许我们破坏剧情。

万剑一的执念是曾经，道玄的执念是苍生，他们苦苦追寻那么多年，到现在还是这样。他们身躯残破，他们灵魂消散，他们不再是他们。他们不改初心，他们欣然赴死，他们还是他们。

于是他们从小镇的天空下离去了，于是小镇的天空下只剩下我，道邪姐姐，以及重获躯体的碧瑶。

她曾经死在青云道玄的剑下，如今又被青云万剑一的剑气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