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夏日多日大雨,今日难得细雨缥缈,大上午的竟还出了太阳。

屋檐的苍铃被夏风轻拂,时不时荡着清脆的铃音。

“咯吱……”

厚重的房门被打开,一只粉色绣鞋踏入不高的门槛,秋波似蓝色的衣裙随着动作浮动。

多日送药,女子娇小玲珑的身子竟覆着淡淡的苦药味。

秀鼻轻颤,屏风后荡出的苦味浓欲不散。

女子低下眉,端着托盘绕到屏风后,放到茶几上。

眼略一抬,一抹黄色小影映入眼帘。

“小郡主怎的又偷偷来了?”

“快回去,二公子该骂人了。”

女子上前,白嫩柔软的手覆上小手,企图带离小郡主。

小郡主抓着双大手愣是不肯松。

女子无奈,停下动作,忧心眼眸一瞥,却惊的捂住嘴。

眼前好看的一双修竹玉手指尖尖竟动了,还是有节律的动弹。

“啊!快来人,世子殿下醒了!”

说着,女子拎着衣裙飞快跑了出去,也顾不上小崽崽了。

屋外响起一阵吵闹喧嚣。

似吵醒了沉睡的人,好看的眉头一个劲儿的聚拢,像个川字。

眼皮陡地睁开,好闻的沉水香入鼻,一抺小影儿隐隐约约入了眸。

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撑起虚弱无力的身子坐起,眼角妖异的红痣更显脸色苍白。

“小崽崽……来了哇……”

他还以为,小崽崽从未在意过他。

小小的人抬起眸子,望着眼前的温樛木。

似在回应。

“木哥!”

“嗯?”

随着熟悉声音响起,一群人陆续鱼贯而入。

“木哥……”

温君棠眉毛一皱,眸子一眨,语气似嗔怒,快步上前扶住坐起的人,靠到床沿边。

“君棠,我睡了多久……”

“七天,七天,七天……”

“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我都得张贴榜子招神医了!”

“你可知晓,你昏迷的时段,事都是我忙的,可把我急坏了……”

腔调似嗔怒似责怪,却透着温君棠浓浓的忧色。

温樛木深知。

轻浅一笑,反握住温君棠手心按了按,以示安心。

“木哥,你还疼么?”

“疼啊!”

“哈?我以为你会安慰我说,不疼呢。”

“说不疼,难道真的就不疼了?”

温樛木抬眸,凉凉瞥了温君棠眼。

“木哥虽是病了,可瞧着真是我见犹怜,苍白般的美呢!”

温君棠敝敝嘴,呛了句。

还别说,靠在床沿的温樛木还真是种别样的美,苍白淡薄的脸是我见犹怜,浅泊色眸和那眼角鲜艳红痣,仿佛是苍白的脸唯一的颜色,瞧着让人忍不住怜惜。

在一旁不远的温君柏心头忍不住点头同意。

“温君棠!”

温樛木浅珀色眸眨了眨,似蕴着怒意,胸膛随之起伏,一颤一颤的。

“好了,别气坏呢。”

温君棠探手帮着顺气,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

温君棠见能吵能气,似放松浅浅呼出口浊气。

“迎春,送小崽儿回房,莫要再着了凉。”

“是,二公子。”

见到醒过来的人,小崽崽听话的离开了。

温君棠宽袍一挥,将一屋子的下人赶了出去。

温樛木刚醒,也不好扰着休息,温君棠没在多话。

端着粥碗递给温樛木,待全吃下,苦味药汁摆在前头。

浓浓的苦味让温樛木好看的眉宇微拢,无血色薄唇半抿着。

“木哥,不会是,怕苦吧?”

略显调侃的腔调,上扬的嘴角,都说明温君棠的“幸灾乐祸"。

温樛木似恼怒的抬眸,瞪了眼。

“闭嘴。”

接过药碗,看了眼,一囗闷了。

温君棠善解人意的递上蜜饯。

温樛木快速抓住,一口就放进嘴里细细含着,甜味渐溢,眉头略松。

温君棠无奈笑笑,心又突的一疼。

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瞧着单薄无力一推就倒的人真是当初那个一担力重的人么?

似察觉了,温樛木抬头,苍白如雪的脸又是轻浅一笑。

“君棠,最近,都怎么样了?”

“都侹好,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不用你操心……”

“咳咳,硬闯太子府的事怕早传出去了吧?”

“可不,您那毫不遮掩的英勇事迹早成了长安的茶余谈资了……”

“咳咳……”

“还生气呢?”

“哼!”

温樛木浅珀色眸微眨,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落在青翠如新,泛着淡淡竹香的文竹上。

或许,他是不该如此冲动,教他们担心,可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温樛木苍白虚弱的脸泛着淡淡然的笑意,瞧着可安生极了。

……

被温君棠口中长安茶余谈资的人:……

那可真是一点愧疚也无,正在古色古香的屋内津津乐道呢。

“娘,听说了么?温世子硬闯太子府,抢回被劫走的小郡主……”

“嘘,文博,皇室宗亲的事可不兴谈,小心隔墙有耳。”

一个三十来岁,却面容枯槁的女人用巾帕拭了拭嘴。

“娘,这件事早传出去了,现在就是长安百姓都敢谈论了,那茶香楼说书的不天天指着这事说么?怕什么?”

“你啊……”

女人似无奈摇摇头。

“娘,长安城都传温世子是不是变了,自了端午外出回来,性情温和了,还造出些许新奇玩意,都懂得照顾小妹了,还替一个无名嬷嬷在皇上那讨公道……”

“还有温君棠温君柏两个,也不作恶多端化鬼妆了……”

“怕不是精神错乱,抑或是哪来的孤魂野鬼上身了?”

“要我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才不信亲王府那三个家伙变好了呢!”

男人边说边拾了块薏米糕吃。

说话的年轻男人正是翰林院掌院的庶子杨文博。

“小弟,那可不一定……”

清淩淩的女子嗓音覆盖了八卦的男音。

站在缕花窗边的白衣女子,一手逗弄琉璃缸里养的小红鱼,一眼望着窗外池塘透着腐败气息的干萎荷叶。

赫然是温君棠那日见过的小傻子。

可此时,湿漉漉的眼睛大而有神,一点都不像个精神失常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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