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不过一死

白音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而将那双淬了冰的眸子投向墙角抖成一团的夫妻。

“现在我杀了它，你们家就得把它供起来。”

“什……什么？”男人吓得舌头都打了结，看着地上那半人半鱼的尸体，胆都快破了。

“留住它的三魂七魄，让它能重新修炼。”白音的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否则，等它的族人找上门，知道它死在这儿，你家的麻烦，会比现在大得多。”

“那我供奉了……就没事了吗？”男人颤巍巍地问。

“供好了，它就是你家的保家仙，护你们周全。”白音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毫无笑意，“供不好，你全家都得给它陪葬。”

这话比直接拿刀架在脖子上还管用。

男人屁滚尿流地冲出去买香烛纸钱，按白音的吩咐，哆哆嗦嗦地立了个牌位。

只是对着地上这具诡异的尸体，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音没了耐心，直接让他去厨房拎了桶热油过来，尽数浇在了尸体上。

他指尖一弹，一簇幽蓝的火苗便窜了上去，嘴里念着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那尸体燃烧得极快，骨头烧得噼啪作响，不到半个钟头，就化成了一小撮灰烬。

等一切收拾妥当，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男人大概是觉得家里有这么个煞神坐镇才安心，死活要留白音和林初七住下。

他家空房倒是有一间，可他看林初七和白音的眼神，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对，直接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

林初七本来想张嘴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男人今晚怕是睡不着了，留林初七下来不过是图个心安。

白音对此毫无反应，跟谁睡，睡哪里，他似乎根本不在乎。

进了房间，他竟然真的规矩得不像话，只是交代了林初七几句明天要那男人准备的东西，就自顾自在她身边躺下了。

正经得……让她想犯贱去撩拨他一下。

当然，她也就只敢想想。

林初七缩在床的另一边，盯着天花板，白天那张狰狞的鱼嘴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那个东西……”林初七小声开口，“就是美人鱼吗？”

黑暗里，林初七感觉到身边的人翻了个身，面向她这边。

“美人鱼是海外的叫法，我们这里称其为鲛人。”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古籍有载，鲛人油，一滴可燃千年。以前那些王侯将相的大墓里，点的长明灯，烧的就是这东西的脂肪。”

“它们数量稀少，对水土要求极为苛刻，能活上万年。族中道行高深的，会被敕封为一方江神。所以这整个物种，无论道行深浅，都被统称为江神。就跟你们凡人，看见我们狐族但凡有点修为的，就叫胡仙一个道理。”

林初七听得入了神，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冒了出来。

“那你把它杀了，就不怕它族里的其他鲛人来找你麻烦？”

黑暗中，白音那声低笑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嘲弄。

“怕？”他反问，尾音拖得很轻，“横竖不过一死。死了正好，轮回转世，又是新的一辈子。”

林初七差点脱口而出一句“那你怎么不去死”。

话在舌尖上滚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对着这么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说这种话，林初七真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