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忆
林初七在房中踱步,心神不宁。“神君,这绣活儿精细,万一中途有人进来查验……”
“啧,啰嗦。”熏予的声音懒洋洋,“本神君在此,还能露馅不成?你只管去找人,速去速回,别磨蹭。”
话音刚落,林初七只觉身体掌控权瞬间回归,而“她自己”则已端坐于绣绷前,捻起金线,动作优雅得不像话,仿佛天生就该做这个。
林初七嘴角抽了抽,压下心头那点荒谬感,悄悄推开门,闪身而出。
城主府邸极大,回廊曲折,冰雕玉砌,处处透着奢华与冷硬。林初七尽量贴着墙根走,避开巡逻的侍卫和匆匆而过的侍女,心跳得厉害,既担心容漓和木兮的安危,又怕自己这蹩脚的潜行被发现。
她对这里完全陌生,只能凭着直觉,往更偏僻、守卫似乎也更严密的方向寻去。
转过一处假山,前方隐约可见一座水榭,四周挂着轻纱,随风微动。林初七放轻脚步,正想靠近细看,一阵稍大的风吹过,卷起一角纱幔。
幔后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似乎在看水。那身影有些熟悉,林初七心头一跳。
恰在此时,那人仿佛有所察觉,缓缓转过身来。
一张清俊却带着茫然的脸庞映入眼帘,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边缘隐隐渗出暗红的血渍。那双眼睛,曾是那样明亮锐利,此刻却空洞无神,看向林初七时,带着一种纯粹的陌生和困惑。
“你是谁?”他歪着头,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林初七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嘴唇颤抖,几乎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木头……”
那人听到“木头”二字,身体明显震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直直地盯着林初七。
他看了她足足有几秒,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思考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他脸上的困惑消失了,转而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吃饭,吃饭!我要吃饭!”说完,他猛地站起身,也不管林初七,跌跌撞撞地朝着水榭另一头跑开了。
“木兮!”林初七心痛如绞,下意识想追上去。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几个侍女过来了。林初七脸色一变,急忙闪身躲进旁边的花丛深处,屏住呼吸。
只听那几个侍女低声议论着走近:“那位‘客人’今天倒是安分,没再闹着要出去。”
“唉,也是可怜,伤了脑子,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过城主喜欢就行。”
“可不是嘛,再过几日就是大婚了,城主说了,就算他现在这样,也要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听说城主为了给他治伤,寻遍了名医……”
侍女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林初七却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们口中的“客人”、“新娘子”是木兮?城主要娶的,是神志不清的木兮?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瞬间攫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回那个小院的。推开门时,熏予正聚精会神地绣着,金线在他指间仿佛活了过来。
察觉到林初七的气息不对,熏予头也没抬:“怎么,找到人了?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情况不妙?”
林初七靠着门框,声音干涩:“是木兮他受伤了,也失忆不认得我了。而且他就是城主要娶的人。”
熏予刺下最后一针,这才抬眼瞥了她一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哦?娶他?有意思。行了,多大点事,看把你愁的。”他拿起绣绷,对着光线欣赏了一下自己刚绣好的部分,很是满意。
“别担心,”熏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婚期不是还没到么?来得及。实在不行,婚礼那天,咱们去抢亲就是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