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染
一位精神矍铄的神婆，看样子不像庙里的工作人员之流，在梵音寺前，将漆景拦下
神婆：孩子，这里你进不去……
漆景.：嗯？
京城云依：嗯嗯嗯？
由不得插嘴，神婆将二人双双拉至身旁
神婆：你们是来求签的情侣吧，让我来为你们卜一卦吧
这话可让京城云依窘住了
京城云依：情……情侣？！我们不是……也不是……哎——
她偷瞥了身旁俊朗高挑的少年，想让他表态
漆景只是转头冲她笑
漆景.：也好，云儿怎么看？
红晕——少女的心事，从脖子烧到耳根，真的，一点藏不住……云依说不出个好或者不好，半天只嘟囔出一句话
京城云依：嗯……
那妇人席地而坐，嘴里念念叨叨，抽出八卦图铺地，四角却用木鱼压住，中间的太极上摆一只小十字架，随后抽出签筒晃个不停，绕走三圈，抽出两根签子
一只递给漆景，一只递给云依
京城云依：『扫却石边云 醉踏松根月 星斗满天人睡也』
漆景.：是《清江引·秋居》，吴西逸写的
京城云依：唔……真风雅，那小黑，你呢？
漆景.：『到时为彼岸 过处即前生』
漆景.：应该是出自《送文畅上人东游》，吕温的一首小令……
待二人将去请求那神婆解语，那神婆却不见了
二人无奈，在寺庙外围赏了一番海棠花，便回小酒吧简单吃了些东西，喝了点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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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染：是时候做个结了……
叶清染此话一出，带着坚定而无奈的眼神
烟云二人明白她想干什么
暮色沉沉，孔府外阴气甚盛，方圆几十里很几乎全围在宅外，骇人的阴气将这里挤得密不透风
刚靠近孔府，入骨的寒气渗入车中，淹没了那点可怜的暖意
三人走下车，周身的灵气吓开了附近修为不高的小鬼，为她们让开了一条路
“咯咯咯咯……”
大门开了
院里与外面截然不同，没有扑面的阴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外面的鬼魂吵闹着，无一只敢上前
三人踏入院中，大门立即关上
京城云依：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自己出来吧？
叶清染：得去找她
尉迟烟：上哪儿找去？这宅子这么大
叶清染：她应该在那里……
尉迟烟：？
叶清染领着二人走到四进院里
尉迟烟：你是说她在书房里等你？
叶清染：可以这么说吧……
叶清染轻轻叩了叩门
叶清染：我可否入内？
静了一会儿，门开了一条小缝
叶清染：只我一人去吧，你们在外等候
京城云依：好，那你可要小心些呀
尉迟烟盯了叶清染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
叶清染笑着轻拍了一下尉迟烟，转身推门而入
身着嫁衣的女子倚在榻上，青丝披散，几绺垂于颊边，窗上的雕花中漏过院内的光。 本看着窗外，听到推门声便立即回头看向叶清染
日头刚落，月尚未升，天色处于晨暮交界时
房中未点灯，昏昏暗暗，叶清染站在纱后的阴影里
相对无言，良久，叶清染走进透进房的光中，雕花印在她身上
叶清染：伤可还好？
孔竹离微笑着，坐得端正了些
孔竹离.~：无碍。阿……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该叫她什么
孔竹离.~：啊……不必拘束，我亦不伤你。可否与我同坐？
叶清染：好
叶清染轻轻坐在孔竹离旁
依旧相对无言
天渐渐暗了，孔竹离点燃了一盏油灯
灯火摇摇曳曳，暖光照亮了叶清染一半面庞，金线勾勒她的侧颜。叶清染一直勾着嘴角，此时，她更像寺中大殿里的菩萨了
孔竹离望着她，觉出一种出世的清净，一种仁慈的无情
一小绺鬓发散落在叶清染耳边，孔竹离伸出手想为她将其抿在耳后
她一伸手，叶清染猛地向后仰了下头
仰了一半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住了，孔竹离的手停在半空
叶清染看着离她只有一寸的纤纤玉手，眼神竟闪烁起来
孔竹离一时僵在那里，半晌，手指慢慢耷拉下去，将手缩回了另一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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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云依：天都黑了，清染怎么还不出来？
京城云依从打斗过的绣房中回收了硬币出来了
尉迟烟坐在树下，不住地抖着腿，腕上的缚灵索泛着金光
天完全黑了，院中一片漆黑，抬眼看，不见星月，只堆满了云，如同铺了一层棉被
“哒，吱呀——”
房门开了，叶清染走出来并关好门
尉迟烟：怎么样？
叶清染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外走
出了大门，门外的鬼一哄钻进了周围的树林里
叶清染拿出木鱼，捻起佛珠，盘腿坐在大门正前。她阖上双眼，念起了经咒
风起了，零星地洒下碎琼乱玉来，雪很小，刚落地就化了
书房内，远远地传来叶清染的声音，分明人言，却又似天上佛语，虽如丝若缕，却直击心头，每字每句都让孔竹离感到灵力抽丝剥茧似的流失，每分被剥削的灵力都化作一粒粒灵尘
孔竹离还坐在榻上，望着那余温已经散去的位置，她伸出已半透明的手，在那位置上方停了片刻，一顿一顿地低下去，蜻蜓点水般触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一阵劲风吹开了窗，吹灭了灯，吹散了摞在橱子上的字纸，风卷着灵尘与字纸满屋翻飞，那是以前叶轻然写给孔竹离的信笺
孔竹离看着飞舞的笺纸，只是出神，直到叶清染念完最后一句，她终于散尽了
叶清染睁开眼，望了一眼孔府，将木鱼收好，佛珠戴上，刚起身，尉迟烟和京城云依便走了过来
叶清染：我们走吧
尉迟烟：走？
尉迟烟看着微笑的叶清染，被这句话弄得差点儿原地裂开，她可是都准备好把“哭着赖在这儿的叶清染”捆走了
京城云依：那小姐呢？
京城云依也被弄懵了
叶清染：已归入自然
尉迟烟：你刚是把她超度了？
为什么呢？尉迟烟实在想不懂
京城云依：清染，听你叙述，你俩不是情投意合吗？
叶清染：前世的记忆里的确是这样，但现在，她二话不说就掳走我，还控制我伤害你们，又亲手重伤你们，这又不是言情小说
叶清染：……况且她爱的是前世的叶轻然，超度也是她的选择。而且，你清楚的，超度不是为投胎打保票，每天道判定行为恶劣的，依旧不入轮回，除非理由充足
尉迟烟：找灵桥也没用？
叶清染：她违反天道太多……应当受到惩罚
尉迟烟：你说不留恋，那为什么还陪她坐了这么久？
叶清染：我不想让任何一个亡灵带着不满离开，况且这是我前世招下的因果，我应将其了结
京城云依：她不知道自己会魂飞魄散吗？
叶清染：她知道，虽然她有意不再纠缠于我，但对我前世还存有恋念，故让我送她一程
京城云依：我还以为是你把她哄走了
叶清染：都明白结果，也知道对方明白，只是互不说破罢了
京城云依：所以你陪她……
叶清染：演一场戏罢了。让她与叶轻然一起走了吧，一切已落定，此事不必再提
叶清染跨进车里，载着心情复杂的烟云二人回了城里
这一夜格外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