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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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兰蒂斯，我回来了。

水清漓在进入水门之前深吸一口气。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那在心里打了死结的过往，即便难以翻篇，也不该再成为永远困住自己的枷锁了…

他怀着学会释怀的心情迈入，可迈进去的第一步，他就感到心中充斥着愤怒和悲伤，所有痛苦尽数涌来，全然不是他靠理智能够压制的。

往事种种席卷大脑，如海潮汹涌，惊涛拍岸。他的脑海反复演绎当年失控的自己肆虐亚特兰蒂斯的场景。所有的美好被他亲手摧毁，从辉煌到破败，不过顷刻间。

手中的禁忌之力也涌动着，已然蠢蠢欲动要返回他的身体，想撕裂他的全部理智。

总有这些痛苦不堪的回忆时刻警醒着他：那些美好的际遇、幸福的瞬间都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也什么都得不到。

他生于毁灭，从来都与它一体，永远就该躲在阴暗的水下，用这些不堪的记忆痛击自己，让自己痛苦，也让自己清醒。

为什么，为什么要踏出这里。为什么要去招惹凡尘，为什么要有所牵挂，为什么要有所珍视。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软肋亮出来，让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我的把柄。

我在无数的混乱不堪中，一遍遍质问自己，质问自己这些为什么。

那些痛苦到想要死亡的瞬间，他都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每一个幼稚的决定。

他后悔曾经的逃亡，他应该永远留在亚特兰蒂斯，为那场毁灭赎罪。如若不能，便与毁灭融为一体，成为毁灭的一环，认了这条命；绝不出逃，绝不去向往生的可能，绝不去怀抱任何一份希冀。

水清漓的脑海中一面放映着过去自己的罪行，一面交织着这些年在外面讨来的爱。

他到底在靠着谁救赎自己？

靠着一个他没有勇气去拥抱的人类，靠着妹妹，靠着朋友…靠着为数不多的施予他爱的人，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都是他讨来的。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却早已为这些真挚情感而打动。

他本想淡淡地平静地接受时间的流淌，只要不再犯下罪孽就好了，只要问心无愧就足够了。为何偏偏…

他想后悔，却发现后悔不起来，他不为他讨来的爱后悔，他不为自己对王默动过心而后悔，每一次下意识地出手保护，他都不后悔。因为她从来没有让他单相思过，她一直一直也在努力奔赴他啊。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悬在心口的爱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抓回了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只后悔，藕断丝连，没能断个干净，让这场闹剧将以难堪的结局草草收场。

宿命终究是无法打破的轮回。我们只是别人棋盘上的赌注。

爱也好，恨也罢。一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环节。

你挣脱不开我，我离开不了你，生死交融，我们也终别离。

……那么，到此为止。

水清漓在手中禁忌之力与周遭环境的催动下，完完全全地进入了暴虐的状态，一如当年的失控。脑海里缠绵不断的混乱情绪，压垮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无数次的掀起海浪想要覆灭这片废墟，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次不受控制地伤害已经被自己毁灭过的曾经最珍视的地方。

只有无可奈何、心有不甘烙印下永恒。

他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才会有最后一滴清醒的眼泪模糊最后一线理智。

水之门忽然闪起光亮，提示着有人要进来了。

水清漓皱眉望去，却见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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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林：咳咳，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我在写这一篇的时候也有些精神错乱和癫狂哈，我其实是想共情、代入一下水哥被回忆和禁忌之力折磨时错乱纷飞的思绪，就是全然以他的视角来感受和怒诉，所以如果有语序颠倒或者读来不顺的地方请多包涵，我不想改了，我现在共情人物过于深刻，我也觉得，这是一个比较好的状态，因为共情和换位思考才更真实。以及——我在这篇里说水哥的爱是讨来的，其实是这里水哥在精神状态错乱的情况下，他觉得他伤害过珍视的家园，他生来便拥有可怕的毁灭之力，是毁灭的一环，所以不配得到爱…十阶被锁入禁忌之地他逃出去，是因为他觉得不甘心，他想洗心革面，想找回本心，所以他不承认自己“毁灭”的一面，从而逃回仙境伪装自己为一个安逸的水下仙，伪装得久了则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以为他深埋的秘密永远都不会被发现了。可当他一次次为默宝破例、甚至于重返这个令他无比恐惧的地方的时候，就足够说明，他已经学会爱与被爱，他早已不是心中只有毁灭的恶魔了。但他再次真实接触到他曾犯下的罪孽时，他仍被愧疚的痛苦冲昏头脑，被痛苦的废墟淹没，因此心智又为恶魔所占…与此同时，他卸下光鲜亮丽的外表，他认为自己不配被爱，因为他是个拥有禁忌之力的恶魔，那些出逃日子里的短暂温暖和美好幸福，那些一点一滴的爱与关怀，都是他讨来的，也是他不动声色的隐忍、淡淡的关怀却真挚无比的心意换来的。他的感情，不是热烈而浓厚的，是深邃且细腻的，是克制而理智的，因为他从来没忘记自己所背负的沉重过往，以及自己这一重禁忌身份。他只在爱人时冲动，也只为爱人冲动。却不悔，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