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难·车祸

林槭杪:什么?

听到涛涛说灵超要带其他叔叔一起来,我下意识地反问,心中瞬间警铃大作。那感觉,就像在一片百花争艳、芬芳馥郁的花丛中,突然有一只乌鸦突兀地飞过,瞬间打翻了所有的美好,周围的一切仿佛在顷刻间都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我已经逃离那个圈子这么久,可终究还是感觉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似乎马上就要撞上那个我一直试图回避的归宿。

一天后就是涛涛的四岁生日了,看着小家伙为了生日忙里忙外,又是打电话催礼物,我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心疼。这孩子一直以来都那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的爸爸呢?

我时常反思,自己作为母亲,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了。从孩子一出世,我便剥夺了他拥有父亲陪伴的权利。

姚弛:我去买点菜啊槭杪。

姚弛咧着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和我说道。

林槭杪:你带涛涛一起出门走走吧。

我心想,虽然涛涛没有父亲,但有姚弛这样的男性在身边照顾、陪伴,对孩子的成长或许会好些吧。

姚弛:涛涛,走啦!带你吃冰淇淋去。

姚弛冲着涛涛喊道。

涛涛一听,兴奋得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林槭杪:少吃点,吃多了甜的对牙不好。

这是有娃女士的唠叨惯病。

——

卜凡:那你们一路小心。

在国际机场,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卜凡一脸不舍地朝着三子用力招手,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又支支吾吾,始终没能说出口。

岳岳:知道啦!

岳岳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冲着卜凡回应道。随后,他将目光投向卜凡身后那个身形娇小的明月,眼神里满是关切。

岳岳:帮我好好照顾你嫂子几天。

卜凡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不负所托。

木子洋:一定要趁现在找个好弟媳啊!

木子洋笑着打趣道,试图缓解这略显沉重的离别氛围。

灵超:对对对凡哥,加油!

灵超也跟着附和,还使劲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卜凡的胸膛,像是在给他鼓劲。

三子转身渐行渐远,待他们的背影逐渐模糊,卜凡这才不易察觉地微微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珠。那眼角泛着淡淡的红润,明月站在一旁,只当卜凡是因为舍不得三子离开这么些日子,心中满是离愁别绪。

——

卜凡回到公司时,只见父母早已稳稳地坐在秦周懿的办公室里。二老端坐在硬木椅上,神色冷静,目光平静地等待着秦姐露面。

卜凡一看到这场景,心里 “咯噔” 一下,莫名地有些发怵,不敢直面他们。

这些年,二老不止一次地提出,希望儿子能退出娱乐圈。每一次,都在卜凡的苦苦劝阻以及秦姐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将此事搁置拖延下来。

二老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希望儿子踏入这行。在他们看来,娱乐圈本就是个抛头露面的地方,对于未来的传宗接代或多或少会产生影响。而且,随着儿子年龄的不断增长,在这个圈子里承受的压力也日益增大,还要饱受外界的各种质疑与打击。

如今,卜凡已经 33 岁了,可在恋爱方面却依旧毫无经历。继续在娱乐圈打拼下去,着实让父母忧心不已。

终于,秦姐匆匆赶来,卜凡这才磨磨蹭蹭、悻悻地跟在她身后,硬着头皮走进了办公室。

卜凡父母:小秦啊,我们这次特意大老远从山东赶来,就是想把儿子带回去。

凡的父母率先开口,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秦周懿:这事我知道。

秦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早在三年前,卜凡与公司签订的十年合同就已经到期。那时,卜凡父母就曾来过公司找秦姐。

但当时,ONER 成员们正处于转型的关键时期,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整个组合的未来走向。再加上卜凡对演艺事业爱得深沉,父母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最后,二老无奈之下,才妥协着让卜凡续了三年的合同。

当时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卜凡一定要在这三年里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并公开恋情。

然而,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卜凡全身心地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个人感情问题。

这些年,追求卜凡的女孩子可谓不在少数,可卜凡每次都以工作为由拒绝了。要是问他原因,他也只是淡淡地回答 “无缘”。

秦周懿:伯父伯母,卜凡这个孩子,我一直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啊。

秦姐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秦周懿:他真的很有潜力,要是真的退圈,对您对我来说,无疑都是很大的损失啊。

卜凡父母:我不管什么损失不损失的,我就只希望儿子今后能做个平平凡凡的人,好好在家陪陪我们这两个老人家。

卜凡父母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卜凡:爸,妈。我真的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卜凡鼓起勇气,试图表明自己的立场

卜凡:我不想现在就走。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原本安静的办公室中显得尤为尖利突兀,卜凡的父亲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刮在了卜凡脸上。

秦周懿:大家都冷静一下。

秦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制止了卜凡父亲。

卜凡父母:今天,我就是来接他走的。

卜凡父母似乎铁了心,

卜凡父母:合约都到期了,我的儿子,我总能领走了吧。

卜凡父母此刻丝毫不关心卜凡现在内心的想法,一心只想将他带回青岛老家。

确实,从事演艺工作,一年到头,卜凡很少有时间能回去看望家中的老父老母,也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接触适龄女性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这对于正渴望儿子能早日成家、常伴左右的卜凡父母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秦姐见状,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拿他们没辙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只是一种无奈的逃避。

秦周懿:卜凡也是成年人,我们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吧。

——

江槐:槭杪,明天就是涛涛生日,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电话那头,江槐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

林槭杪:我给忙晕了哈哈。

我无奈地笑了笑,确实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我已经辞去了 “Sino” 的驻唱工作,找了份相对轻松的翻译工作,平时就周末带带孩子。不过,忙晕大概更多是因为听说他们要来,心里难免有些难以言说的芥蒂吧。

林槭杪:对了,灵超已经准备来了。

我突然想起,顺口告诉江槐。

江槐:什么,我刚和经理请完假,好不容易才批下来的。

江槐提高了音量,语气里透着惊讶和些许懊恼

江槐:老规矩,路费你报销。

林槭杪:行行行,我的大小姐,您赶紧来吧!

我赶忙应和着,心里其实也盼着江槐能来,至少能给我壮壮胆。

今年涛涛的生日,似乎注定会格外隆重。江槐要来,灵超也要来,说不定涛涛从未见过的父亲也会来。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涌起一阵害怕,那种恐惧像潮水一般,止不住地在心底蔓延开来。

——

2029.8.13

这天的风轻柔得如同情人的低语,温柔地拂过维也纳的大街小巷。这座城市的街道弥漫着浓郁的古典气息,沿路的艺术雕塑宛如历史的守护者,静静地伫立着,保持着独特的造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与此同时,古老的音乐从远处的教堂悠悠传出,那悠扬的旋律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为这个清晨增添了几分神圣与宁静。

天气展现出夏日爽朗的一面,空气干燥却裹挟着丝丝柔风,给人一种无比舒适的感觉。这样的天气里,穿上一件透透的雪纺衫,惬意之感便会油然而生,仿佛整个人都与这美好的清晨融为一体。

清早,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我拿起手机一看,是灵超打来的电话。

灵超:我们下飞机了。

电话那头,灵超的声音带着旅途后的疲惫与兴奋。

我看了眼手机屏幕,才 6 点多,然而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放亮了。

林槭杪:你们是自己过来吗?

我问道,心里想着他们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

灵超:你让姚弛来接我们吧,行李有点多。

灵超说道,听得出他确实被行李所累。

林槭杪:好,我去喊他。

我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便起身去喊姚弛。

灵超并未向木子洋透露此次来维也纳的真正缘由,毕竟木子洋对那晚病情发作的事毫无印象。灵超只是告诉木子洋,自己已然精心规划好了此次维也纳之行的攻略,还订好了舒适的民宿。

灵超心里十分纠结,他觉得对于木子洋,能晚些让他知晓真相就晚些说。甚至,他内心深处泛起阵阵悔意。他深知木子洋和槭杪之间复杂的过往与情感羁绊,可他实在没有勇气促成他们见面,他清楚自己没有那份能够掌控局面的底气,害怕一旦让他们相见,会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且无法收拾的状况。

——

姚弛出门的时候,时针正指向 7 点左右。别墅距离机场大概有二十几公里远,他开着那辆颇具田园风格的小车,缓缓驶向机场。

我估摸着,按照这个距离和行驶速度,8 点左右他应该就能接到灵超他们了吧。这样想着,我也从床上起身,先轻手轻脚地走到涛涛的房间张望。只见小家伙的小被子被他的小脚踢到了一边,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我轻轻走过去,关掉了空调,想着让涛涛在这残余的凉意中慢慢清醒,这样应该会舒服些。

看着涛涛可爱的睡脸,我轻声自言自语道:

林槭杪:希望今天会有个好心情。

毕竟今天是涛涛的生日,我真心期盼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

当接到那个电话通知时,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懵住了。根本来不及背上包,我一把拉住刚刚洗漱完的涛涛,转身就往外跑。

林槭杪:Taxi!

我慌慌张张地站在路边,抬手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心急如焚地把涛涛抱上车。

林槭杪:Please take me to zhe hospital(请带我去医院)

林家涛:妈妈,怎么啦?

林槭杪:你姚弛叔叔出车祸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着,司机听到我的话,也稍稍加快了速度。

林槭杪:Taxi!

我胡乱地拦下一路出租,匆忙把涛涛抱上车。

林槭杪:Please take me to zhe hospital(请带我去医院)

林家涛:妈妈,怎么啦?

林槭杪:你姚弛叔叔出车祸了。

我神色凝重,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司机听闻,脚下的油门也悄然踩得更深了些,车速明显加快,朝着医院飞驰而去。

——

冲进医院,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我的喘息声凌乱而急促。顾不上擦去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脚步踉跄地径直朝着前台奔去。还没站稳,我就急切地开口,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颤抖。姚弛是在一个偏僻的岔路口,被一辆如脱缰野马般超速行驶的大卡车撞上的。事发时,周遭行人稀少,万幸的是,卡车司机并未心存侥幸、肇事逃逸,而是迅速拨打了急救电话。

林槭杪:请问姚弛被送到哪里了?他刚出了车祸,麻烦您帮我查查!

前台护士抬眸看向我,目光里满是安抚,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您先别着急,他正在急救室抢救。您顺着这条走廊一直走,右手边就是。

听闻这话,我的心瞬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慌了神,下意识地用力拽住涛涛的手,掌心的汗浸湿了他的小手,而后朝着急救室的方向夺命狂奔。

林家涛:妈妈,姚弛叔叔肯定会没事的。

涛涛仰着那张满是稚气的小脸,漆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与懂事,软糯的声音在嘈杂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可此刻,我的脑海已然被姚弛的伤情彻底占据,各种可怕的念头走马灯般不断闪现,灵超他们的事情,早已被我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急救室的灯,明晃晃地闪烁着,每一下跳跃都像重锤般砸在我的心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发颤。我紧紧环抱住涛涛,把他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指甲不自觉地陷入掌心,努力抑制着随时可能决堤的泪水,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一丝脆弱。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缓缓晃动,发出 “吱呀” 一声。医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我箭步冲上前,双眼死死盯着医生的嘴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当听到医生笃定地说姚弛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头部有淤血,目前处于昏迷状态,并无大碍时,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交完医药费,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时,涛涛小手一拉,拽着我朝着姚弛的病房走去。病房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除了昏迷不醒的姚弛,还有一位全身瘫痪的老人,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仿佛在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

病房里的陈设简单得近乎寒酸,白色的床单、被子和枕头,颜色黯淡,毫无生气;那扇蓝色的窗帘,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岁月遗忘在了角落,再无其他多余的物件。整个空间被死寂与压抑笼罩,让人喘不过气。

姚弛还未苏醒,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他的手机落在了家里,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走廊尽头的公用电话旁,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江槐的号码。

江槐:这么巧啊,我刚下飞机,来接我吗?

林槭杪:你直接来医院吧,姚弛受伤了。

话一出口,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带上了哭腔,当身边亲近的人被送进医院,那种滋味,实在难以言说,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压垮了。每一次跨进医院的大门,消毒水味直往鼻子里钻,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眼睛生疼,嘈杂的人声、匆忙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都让我心里直发慌。医院里,随处可见被病痛折磨的面容,家属们满脸的焦虑与无助,这些场景像重锤一样,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我的神经。我深知,这里是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地方,每一间病房、每一条走廊,都藏着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医院于我而言,不再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场所,更像是一个充满未知恐惧的深渊,让我满心抗拒,却又不得不面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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