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温婉的女子浅笑着看着小女孩，明眸善睐，如海棠一般明艳。
“你爹就是一个痴人。”女子目眺远方，浅笑低语，“当年我那样对他，他却依旧愿意舍了性命来救我。世人都道他玩世不恭，在我看来，只是一痴人。”女子笑魇如花。
“那娘亲你呢？”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着她。
“你爹，用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来诱惑我。所以，我也甘愿为他叛逃，为他赴死。”
小女孩看见母亲眼里闪动的光，那是一种情感，不悔无怨。
“只是遗憾，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言犹在耳，那样真切，若即若离。
恍惚中醒来，小初只觉得漫天刺骨的冷意从四周涌上，身体的寒冷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眼前一片朦胧，似有零星的橙黄色火光在不断跃动。自己身体不远处已经升起了一团火，仔细看是一些零散的灌木枝，正哔哔啵啵作响。
原来还活着啊。
胸口处隐约传来的疼痛，那样真实。
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周围环境看清楚。然后她颤颤巍巍的一动作，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最单薄的里衣，不由有些诧异。而此刻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外袍，衣服上还绣着姑苏蓝氏的云纹。
是蓝忘机的衣服。
是他救了我。
昏迷前她隐约感觉到落尽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就和往常一样，强大而温柔。让人深陷其中，贪恋那一丝一缕的温柔，不愿离去。
蓝忘机的腿上被鲜血晕染了一大片，腿上缠着碎布条，目前看起来虽然已经包扎过，但伤势仍然不乐观。
地上掉落着一个空药瓶，显然是魏无羡之前偷偷藏起来的药。
“蓝湛……”她轻轻开口，嗓音沙哑，让她自己也为之一惊。
背对着她的蓝忘机正往火堆里添柴，听见她的声音蓦然脊背一僵，随即开口道：“下次不要莽撞了。”
她知道他在指什么，灵力不足，身中剧毒，手也废了，却还逞强妄动阵法。不仅害了自己，还拖累了别人。
“抱歉，连累你了。”
蓝忘机闻言转过身，面色有丝不易察觉的严肃，脸色深沉：“我并非此意。”
“是不是，都无所谓。”小初闭着眼虚弱的说。
蓝忘机顿觉内心有些恼火，伸手狠狠往火堆里扔了一截枯枝。
小初自然没有留意到蓝忘机的异样。
这时，魏无羡抱着一堆柴火回来了，看见已经醒了的小初，惊喜道，“初姑娘，你醒了呀！”只见他蹲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让它烧得更旺道：“你不知道，刚才我们都急死了，尤其是蓝湛，脸色惨白的，生怕你一个不好就……”
他的话语在蓝忘机“凶狠”的目光中硬生生停住了，然后悻悻地回头。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小初轻轻的笑了，笑容虚弱却真挚。
“怎么谢啊？”魏无羡故作玩笑，一脸狡黠，“以身相许如何？”
小初闻言突然笑了，笑容耀眼夺目，她也随即玩笑地说，“好啊。”
一旁的蓝忘机瞬间面色铁青。
小初似乎全然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继续出言调侃，“我要是活着出去，还烦劳魏兄，八抬大轿娶我过门。”
魏无羡闻言，哈哈大笑，“初姑娘真是性情中人，有趣的紧。”
小初笑着摇了摇头。
蓝忘机听着二人的对话，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一推魏无羡，刚好推在魏无羡胸膛的伤口上。魏无羡疼的跌坐在地，呻|吟道：“蓝湛！你……我！我跟你有仇啊……”
“再去捡些柴火。”蓝忘机面无表情的对着还在地上哀嚎的魏无羡说道，视线却全然没有离开小初分毫。
这样明显的借口，摆明了就是想把他支开。魏无羡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打量了一下二人，然后飞快的离开了这里。
魏无羡走后，剩下蓝忘机和小初二人四目相对。
沉默。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铺天盖地的沉默让小初觉得压抑的难受。
“你对所有男子都这样无所顾忌吗？”半晌，蓝忘机突然开口问道，语气低沉。
“戏言而已。”小初没想到蓝忘机会如此一问，随意答道，“若是你，我会……”远远的几个字来不及出口，就看见猛然逼近的蓝忘机。
白影一闪，身前就是蓝忘机高大的身影，他那颜色极浅的眼眸沾染了明显的愠色，此刻近在咫尺。此时逼视着她的蓝忘机带着一股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凌厉气势，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害怕。
小初心惊，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他先一步流利地扣住了手腕，牢牢地禁锢住。
“你？”小初下意识挣扎着，可是每挣扎一分，禁锢她的力道就多一分。
蓝忘机察觉到她的慌乱和反抗，只微微一用力就将她困在石壁和自己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里。少女身体纤细娇小，握住她的手腕的触感依旧和曾经一样。他缓缓俯下身，将二人间的距离压的更低。
“对我，如何？”他一字一顿清晰的问出来，声音如往日低沉，却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两人近身相贴，眉宇近在咫尺，几乎鼻息相闻。她知道蓝忘机本就容颜绝世，面如冠玉，姣姣君子，此刻就连他呼出的热气都直直地往她脖子里钻，撩动着她周身神经末梢最细的触感。
小初不免慌乱窘迫，感到脸颊发烫，心跳加速。恍惚间仿佛舌头打了结。
“蓝二公子……”小初小心翼翼的开口。
蓝二公子？蓝忘机微微一挑眉，又是这疏远的称呼。他不悦的皱起眉。
“你若是对我的言行举止有所不满，我只能说抱歉。也会尽可能的远离你……”她看着蓝忘机没有打断她的话，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往下说，“更何况，我的毒无药可解，恐是无法活着离开……”
后面未说完的话尽数被蓝忘机吞下，她只感到腰间一紧，后脑被一股巨力禁锢住，而后唇上传来一片温凉的濡湿。
蓝忘机的薄唇轻轻地贴着她，带着灼热又黏腻的温度，气息紊乱毫无章法。他的动作既没有深入也没有退开，只是浅浅地摸索着她的唇形，力道却足够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小初不可置信的盯着他颜色极浅的眼眸，被压制得全然不得动弹，只得呆呆地睁大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眼前的一切一点一滴变的模糊，她的眸中染上水雾，湿意濡染，斑驳落寞。
如果上次是醉酒意外，那么这次呢？
原来蓝忘机也会有这样强势的时候吗？
蓝忘机皱着眉，紧紧地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弹，辗转在她唇间，口中气息被掠夺一空，属于蓝忘机的味道深深灌入。
似乎是长久以来隐忍的情绪，此刻如同海浪般汹涌的往外发泄，难以抑制。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说的话都是如此疏离，如此刺耳。
他不想再听了，一句也不想。
可她太虚弱、太娇柔、太倔强，想不到任何惩罚她的办法。
他的这个吻突如其来，带着绵密的侵略性，烫得让小初眼角一酸，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蝶翅一般的睫毛上。
他的气息味道，夹杂着兰花般隐秘的芬芳，淡雅矜持。
也正是她心底深处一直希冀的温暖。
片刻，也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