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角度
半夜,谢灵泽躺在床上思考着沈宁初的话,可是他不敢拿林望舒的生命冒险。
这次是重生了,那下次呢,如果林望舒真的会因为自己陷入危难之中,他也不会独活。
早晨的露水在阳光的映照下发着光,林望舒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林望舒刚洗漱完出来,沈宁初就拿着餐盒走进了病房。
“哟,你来的还蛮及时的咧。”林望舒看着沈宁初调侃道。
沈宁初白了她一眼“还吃不吃了?”
林望舒闻言,脸上顿时挂上谄媚的笑,伸手接过沈宁初手上的饭盒:“吃吃吃,我们宁宁做的饭那么好吃,怎么有不吃的道理。”
“舒舒啊,你跟那个谢灵泽到底什么情况啊。”沈宁初啃着手里的苹果看着林望舒问。
“什么什么情况?我跟他就见了几面。”林望舒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
“就见了几面他能是这表现?他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吧!”沈宁初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脸震惊。
不过,震惊的表情只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对你一见钟情的人还真是不少。”
这下震惊的表情转移到林望舒的脸上了“哪里就多了?我怎么不知道啊?你不要捧杀我好吧。”
“啧,我算一个,再加上白榆,又来了个谢灵泽......你真的怪受欢迎的咧。”沈宁初一脸羡慕的模样。
林望舒特别无语的白了沈宁初一眼“我可没有桃花癫,你别搞。”
“不是,我真觉得谢灵泽喜欢你,你受伤的时候他眼里满是自责和心疼呢。”沈宁初说的一脸真挚。
“我真服了,请你带着你的自信离开我的病房。”
“诶呀,你别这样,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沈宁初算是看出来了,这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宁初看人一向很准,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除此之外她情商还挺高,三言两语就可以探出许多情报,天生的卧底人设。
当初她磕林望舒和白榆就是看出了白榆对林望舒的心思。
只可惜,天妒英才。
不过对于林望舒,她有些拿不准,因为林望舒会把好感当喜欢,然后将那个人当成心上人一样对待,沈宁初在她这里简直就是滑跌户,每次都要用语言套出来。
“其实我对他...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林望舒看着碗里的粥犹犹豫豫的开口。
“什么?”沈宁初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可是我之前都没见过他。”林望舒看着沈宁初,眼里是很明显的疑惑。
沈宁初咬了一口苹果思考了一阵,突然有些激动的对林望舒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前世今生?我之前看到一个帖子,说是一对夫妻,干了什么事之后发现他们在前世也是夫妻来着。”
“我......”
林望舒的内心有些动摇起来,联想起自己之前做过的梦,她决定再去一趟三生寺。
在医院里闻了好几天的消毒水味,现在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林望舒此刻觉得无比舒畅。
她来到三生寺门口,这次没有沈宁初的陪伴她竟有些害怕起来。
三生寺内,祈愿树上的挂牌随风飘荡着,这里好像每次来都会有风。
“姑娘,祈福还是......”那日的老先生站在门口,和蔼的对林望舒笑了笑。
“算命。”林望舒毫不犹豫的回答,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也不大算,就是想问些事。”
“跟我来吧。”老先生似是猜到她的这般说辞,眉目间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里屋还是一样的摆设,没有太大变化,他们各自就坐下来。
“老先生,这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世界之大,何其不有。”
“那如果我遇到一个我觉得很熟悉,但在之前我并不认识甚至没见过的人,他......”后面的话林望舒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姑娘对他只是熟悉吗?”
“还有......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老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离他远些罢。”
说罢,老先生摆摆手,林望舒也识趣的不再问下去。
她路过祈愿树,牌子乒乒乓乓的回荡在她耳边。
她无意间瞥见一枚,却被摄了魂去。
“唯愿青石所愿得偿——梁玉颐”
牌子上写着几个清秀的毛笔字,林望舒见了心里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晚上,林望舒躺在床上,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裳,光影重叠间,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在她眼前重演。
“这山上鱼龙混杂的,切记不可乱跑,知道没有?”梁锦书一脸认真的说着。
林望舒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一道稚嫩软萌的声音响起“知道了,知道了,玉颐不会乱跑的。”
而眼前还有一个意气风发的,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中年人”。
梁玉颐坐在梁锦书怀里晃着小脚,一脸好奇的看着车外的景象。
林望舒尝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控制这个身体。
林望舒脑海里疯狂闪过几个片段,她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说,这是......她的前世?
马车很快平稳的停了下来,梁玉颐挣脱梁锦书的怀抱。
马夫才刚放好下车的台阶,梁玉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下去,把刚才对梁锦书所做的承诺忘的一干二净。
小姑娘活力满满的走在前面,对周围所有的事物都是不加掩饰的好奇。
左看看右看看的她就这么水灵灵的撞上了正在下楼梯的小男孩。
小男孩打扮的非常帅气,梁玉颐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意外的看呆了。
林望舒只觉得眼前人很眼熟,她应该是见过的。
“咦?小哥哥,你也是来挂牌牌的吗?”
小姑娘的声音软糯的很,听的林望舒的心都要化掉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小男孩把头别到了一边去,似乎没有要理她的意思,但小女孩没有看到,那男孩逐渐红起来的耳尖,小女孩心里闪过一阵失落。
她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小哥哥你为什么不理玉颐啊,是不喜欢玉颐吗?”
“玉颐?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到这里来了?”在梁玉颐身后响起一道沉稳又有些担心的声音,是梁锦书的声音。
“爹爹!”梁玉颐回头,见梁锦书过来激动的张开双臂。
林望舒看着梁锦书担心的模样,心头一热,从她记事时起,林辉毅好像就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好像知道她还活着就行。
在梁锦书身后,一位将军模样的男子走上前“没想到梁丞相也会出现在此处啊。”
“内子近来身体有些不适,听别人说这里求福祈愿很是灵验,便想着来瞧一瞧。”
“鄙人也是听了这套说法才带犬子前来,这是在下的犬子,窦青石。”
“伯伯好,我叫梁玉颐。”
林望舒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起在三生寺看到的那张祈愿牌。
还没等林望舒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万马千军,恢宏之势。
梁玉颐一袭红衣站在城门口,与身着盔甲的窦青石相对而立。
而在林望舒眼前呈现的正是谢灵泽的模样。
“玉颐,待他日我凯旋之时,你便嫁我,可好?”
“好。”梁玉颐眼里恰到好处的落下一滴泪来。
只一个“好”字便足以给予窦青石莫大的力量。
还没等林望舒反应过来,场景很快变化成深宅。
“爹,您这样是在助纣为虐!您会害了窦将军的!”梁玉颐站在书房里,与梁锦书对峙,此时的梁锦书比之前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和难以言喻的疲惫感。
“你一个女儿家的懂什么?出去!”梁锦书也是肉眼可见的愤怒。
“爹!是,他是皇后之子,但这不代表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现在南岳和北离对我大启虎视眈眈,若为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牺牲一个国之大将,岂不陷整个大启于危难之中!”
“你以为我情愿吗?我比你更不想陷窦家于不义,可谁让当今皇后是我的亲妹妹,你的亲姑姑!我不助她,难道要看着她死吗?”
“可是......”
“够了!你给我出去,出去!来人,将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翠微院半步!”
梁玉颐见此情形,脸上再不见愤怒之色,只是用满含泪水的双眼直视他“不知阿爹是否还记得,阿爹走入官场时的初心......您实在......太让女儿失望了。”
转身间,眼泪划过脸颊,落到书房的地面上。
再之后,林望舒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小姐,大夫说......”听竹支支吾吾的在梁玉颐耳边说着。
“他说什么了?”梁玉颐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大夫说小姐的眼睛是因为燥郁过度而发烧才导致的双目失明,以后若想再复光明,怕是......不容易。”说完,梁玉颐就听见听竹的抽泣声。
梁玉颐摸了摸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纱布。
“没关系了,窦家那边怎么样了?”
“小姐您都这样了,还在乎......窦家今日被......被满门抄斩了。”听竹本不想说,但看梁玉颐神色凝重又不得不说了。
“抄斩?怎么会这样?不是流放吗?怎么会变成抄斩?”梁玉颐的情绪忽然变得很激动。
“老爷说......窦家私通敌国,罪不可恕,被三皇子殿下判了斩立决。”听竹哽咽的把话说完。
梁玉颐闻言,手里顿时没了力气,任由着手中的汤碗落到地上,药酒溅湿了主仆二人的裙摆。
温热的液体划过脸庞,她发了疯似的跑出去,却撞到了迎面而来的梁夫人。
“玉颐啊,你身上还带着病呢,想要些什么跟下人说一声便是,怎么亲自出来了?还不穿鞋,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才好?”梁夫人一脸担心的对着梁玉颐上下查看。
“爹呢,我要找爹爹!”
梁夫人看着梁玉颐这副样子心疼的不行“你爹就是怕你这般样子,特让我来瞧瞧。”
“他呢?他为何不来?”梁玉颐抓着梁夫人的胳膊问。
梁夫人也知道梁玉颐对窦青石情根深种,早前她也以为窦梁两家可以两姓联姻。
只是那件事之后,梁家就注定要站在三皇子这边,而窦家,是二皇子阵营里的人,窦梁两家往后注定是无法并肩了。
而窦家灭门之事,即使梁家不出手往后也还是会有人出手,再加上皇后那边逼得很紧,若是他们不从,只怕危险的就是梁家了。
“玉颐啊,你也别怪你爹爹,要怪就怪窦家,站错了队,帮错了人。”
“可是这不应该成为窦家灭门的理由,爹呢,我要找爹!
“别去了!他们在午时一到就被斩首了,你就算现在去也没用了。”
梁玉颐没有听完,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待林望舒再睁眼,手里正拿着挂牌绑到树上。
“你当真觉得梁家满门被杀,是因为通敌?”
一道极好听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梁玉颐转身,眼前人却让林望舒心里一震。
“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梁玉颐眼中全然是警惕的神色。
“我什么意思,梁小姐应当最清楚才是。”柳时章看着梁玉颐眼里的防备心中一痛。
“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知道。”
“若摄政王已无他事,臣妇就先行告退了。”梁玉颐眼波微动,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一阵风吹来,烟沙四起,林望舒的眼前人已不再是白榆,而是......谢灵泽模样的窦青石。
“我知道,是我们梁家先对不住你,你这么做只是为了报仇,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做到知道一切还装作若无其事,我做不到大度的原谅你,也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青石,我活不下去了,若有来生,我们再见吧。”
梁玉颐说完,嘴角还噙着笑,锋利的剑刃划破她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地上的桔梗花,也染红了梁玉颐身上的白衣。
林望舒只觉得喉咙猛烈一痛,意识逐渐模糊,脸上似是被滴了水泛起丝丝凉意,她抬手,想要拭去他脸上的泪,但她太累了,太痛了,举到一半就再也举不起来。
最后在窦青石的呼喊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望舒猛的惊醒,心里只觉疼得厉害。
她翻出藏在抽屉里的符咒,本身黄色的符咒,此刻仿佛被墨水浸染过。
她手里捧着符咒,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
月亮躲进云层里,不再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