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来接她了
林望舒很努力,天赋也不算差,所以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几个月跟江意阳相处下来,发现他和谢灵泽一样,外冷内热,甚至比谢灵泽还要有趣几分。
经过沈宁初的不懈努力和林望舒的尽力撮合,两人很快就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
不过不知道是沈宁初藏的太好还是江意阳在感情上面的钝感,竟没觉得这里面有半分的不对。
连谢灵泽都忍不住感叹“爱情小白”。
七月
已经做完手头工作的林望舒翻了翻日历,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么快就要到这个噩梦般的日子了啊。
即使过了很多年,胸口也还是觉得闷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很少梦见过外公了。
正想着,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张海清稍有些哽咽的声音。
林望舒心下一惊,不觉呼吸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内心祈求着别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林望舒竭尽全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身体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
但事实是残酷的,现实给了她措不及防的一击。
“望舒啊,回来看看你外婆吧,你外婆...快要撑不住了。”正说着便是一阵阵呜咽声。
电话那头还在传来很多断断续续的哭声。
林望舒呼吸一滞,她只觉在一瞬间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拿着电话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冷。
林望舒不多思考,挂掉电话,直冲院长办公室,请了一个月的假。
从医院出来的林望舒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直奔机场去,但是因为过于临时,临青飞奉阳的机票已经没有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到地铁站,好在现在的大学生已经放假,现在又不是什么高峰期,所以很快就拿到了票。
林望舒坐在车里,只觉得胸闷的厉害,与平时相同速度行驶的地铁在此刻忽然变得很慢很慢。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外婆能再坚持久一点,起码等到她回去。
她开始妄想,她想或许她回去了,外婆一高兴病就好了。
这么想着,眼泪早已湿了她半边脸。
医院里,外婆还插着氧气管,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消瘦了,眼睛半眯着,心跳越来越微薄。
就在监护仪即将归于平静时,林望舒出现在了病房门口,彼时已是凌晨,也是外公的祭日。
病房里站满了外婆的子孙,全都在一旁泣不成声。
林望舒跪在病床旁,外婆干枯的手轻轻举起,想擦掉林望舒脸上的眼泪,但举到一半便无力再举。
林望舒握着外婆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液体划过外婆逐渐冰冷的手。
“外婆,望舒来了。”
外婆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望舒啊,我好像看到你外公了。你外公在怪我,怎么这么久都不去找他。”
外婆还在笑着,眼睛却闭上了,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外婆走向了属于她的黄昏。
林望舒跪在病床旁,看到归于平静的监护仪心里猛的痛起来,不可置信的叫了几声外婆,却没得到回应,哭声开始响彻整个病房。
按照旧例,外婆要被拉回老家的灵堂,由她的孩子和孙子们守孝。
林望舒作为外甥女,不能参与这一晚的守灵。
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外婆常坐的椅子上,看着外公和外婆的合照,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不久,她就觉得头越来越痛,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强烈的悲伤让她一时间喘不上气,胸闷的感觉袭来,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
林望舒抵不住,躺上了外婆的床。
她想或许睡着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但是不行,太难受了,睡不着。
外婆的葬礼来了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
所有仪式都结束之后,外婆的东西也要烧掉。
偌大的房间里,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
一时间,屋子里关于外公外婆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墙上挂着的外公外婆的照片,还是那样和蔼的笑着。
剩下的日子,林望舒一直住在这个房子里。
本身想要将房子改造的小舅见此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却还是没说什么。
林望舒住在这个房子里,有时候会从一楼走到顶楼,又从顶楼走到一楼,有时候会到田里去看看,即使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种地了。
小时候到外公外婆家里玩,妈妈就会让她和林砚溪帮外公外婆干农活。
他们就用小小的身体,扛着一桶比他们还重的甜薯走回家。
晚上被累的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外公外婆心疼,总会给他们做很多好吃的。
有时候他们不想吃饭,外公就买小蛋糕,放在冰箱里。
外公从不吃这种东西,但他会买给林望舒他们吃。
只是买的太久,吃的时候会有点变质,但是不变的是外公的爱。
她小时候还很喜欢吃外公做的饺子,外公不喜欢从外面买饺子皮回来做,所以从擀面皮到下水煮都是亲力亲为。
外公每次做都会做很多,他说怕林望舒他们不够吃,结果就是到林望舒回家之后还剩下了很多,外公就自己从冰箱里拿出那些还没吃完饺子煮来吃,一边吃一边等。
外公外婆说他们还要给林望舒做很多很多东西吃,要陪她很久很久......
晚上,林望舒躺在床上,床上还放着一把蒲扇。
小时候外婆就是用这把蒲扇哄他们睡觉,嘴里还唱着哄睡的山歌,还会给他们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
林望舒拿起蒲扇,嘴里开始唱起外婆教的山歌。
不多时,楼梯间传来上楼的声音。
这一次林望舒没有再把房门反锁,上楼梯的声音停了,随即是按动门把的声音。
十五岁时她是害怕的,等声音消失她又后悔,现在她不怕了,她甚至希望这个门真的被打开。
但门最终还是没有开,门外也再没有声音。
林望舒的神色暗了暗,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在梦里,她梦见了外公外婆,这里的外婆还很坚朗,在外面喂着他们养的鸡。
外公在厨房捣鼓着,见林望舒来了,笑着对她说“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虾了,我给你做了,你记得回来吃饭。”
梦醒,枕头湿了大片,那句“回来吃饭”萦绕在她的脑海,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
林望舒来到外公外婆的坟墓前,不知怎么天空竟下起了毛毛细雨。
但林望舒也不在乎。
突然,一把黑色的大伞出现在林望舒头上。
林望舒回头,谢灵泽站在身后,毛毛雨不知什么时候变大,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
晚上,天空晴朗起来,两人坐在天台上观赏着满天星辰。
“小时候很害怕满天星星,感觉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我。林望舒顿了顿再说“后来有人跟我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保佑自己的爱人和亲人。”
泪水模糊了视线,谢灵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在旁边陪着她。
这一晚没有人再开口,只有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