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痴情种

已经跑出来这么远了,吴念懒得连夜冒雨赶回去,抱着张起棂靠坐在树上休息,撑起一层透明的屏障,将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绝。

张起棂靠在他胸口,静静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念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后颈,良久,忽然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你应该还记得,这么多年却从来没问过我。你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要是知道你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因我而起,你还会这么说吗?”

“我知道,囚禁我的那些年,张启汕曾在无意间提起过,他想用我把你逼出来。”张起棂并没有抬头,吴念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冷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稚,我都知道,但是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就像你不希望我可怜你一样,我不要你因愧疚而补偿我。”

“好。”吴念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我爱你。”

两人靠在一起,不再说话,气氛却愈发融洽。

天空一点一点亮了起来,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股闷热潮湿的劲儿又起来了。

吴念很喜欢这种环境,倚靠在树干上,睡得很香。

张起棂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一遍又一遍的用眼神描摹他脸部的轮廓。

吴念不会知道,他不要亲密接触,只求陪伴的那些年,张起棂到底用眼睛吻过他多少遍。

天光大亮,吴念慢慢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张起棂饱含爱意的眸子,他一把将人搂住,下巴在张起棂颈窝乱蹭。

张起棂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问道,“睡得好吗?”

“有你在身边,我日日好眠。”吴念笑道。

洗漱过后,两人返程,准备回去找吴峫他们。

走了还没多久,张起棂不经意间抬头,忽然发现很远的地方升起了一股黄烟,他示意吴念去看,吴念就窜到了树顶,观察过后,肯定道,“是我们昨天扎营的地方,我要是没记错,黄烟应该是代表有危险,要小心前进,看来我们走了之后,他们那边又出状况了。”

张起棂眉头微皱,声音沉了沉,“你不在,他们镇不住那些蛇。”

吴念倒是不怎么担心,从树上跳下来,牵着张起棂,边走边说道,“有解语臣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张起棂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你很相信他的能力。”

这话听着有点酸溜溜的,但吴念知道他不是吃醋,而是好奇,便耐心的解释道,“解语臣是二月红的关门弟子,你到长沙的时候,二月红早就金盆洗手了,所以你没见过他的本事。他家是祖传的手艺,白天唱戏,晚上倒斗,若是小一些的斗,他根本不用碰墓底,靠一根竹竿就能游着墓墙走,身手十分了得,不过他没让他的孩子学这门手艺,而是教给了解语臣。”

张起棂疑惑道,“既然是祖传的手艺,怎么不传给自己的后代?”

“他夫人嫁给他后身体一直不好,他觉得是自家祖上做这门生意损了阴德,从那之后就很少碰地下的买卖了,他夫人去世以后,他就彻底不下地了,也不叫孩子碰这些,三个儿子都送出国去了。”吴念叹了一声,感慨道,“他夫人去世的早,三十多岁就没了,他一个人活到了一百零二岁,一直没再娶,也是个痴情种。”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流连烟花之地的传言我倒是听过一些。”张起棂意有所指地说道。

吴念就笑,知道张起棂这是在点他呢,“这世道对男人总是宽容些,好像不再续弦便是对亡妻的情深意重。说起来,人好像就是这样的,情和性总能分开谈论,不过要说他风流,那是不假,但要说他贪恋女色,也是冤枉了他,他夫人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也就是找个地方借酒浇愁罢了,出格的事却是没做过的。”

“你对这些倒是了解,你同他一起去过?”张起棂问道。

这是什么送命题?吴念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去过,只喝喝酒、听听曲儿罢了,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待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被我哥揪着耳朵拎回家了。”

张起棂听完,忽然露出一个极其惊艳的笑容,笑着问道,“你慌什么?”

“你这样问,我没法不慌。”吴念无奈道,“我都这个年纪了,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可真是晚节不保了。”

张起棂不再逗他,但眼里还带着笑意,看着就知道他很开心。

吴念实在没想明白话题是怎么绕到这里的,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还好,他是真不心虚,要不挨顿揍倒是没什么,张起棂要是生气了可够他喝一壶的。

两人边走边聊,速度虽然不算慢,但也确实看不出焦急,像是郊游似的。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忽然飘起了一股红烟,乍一看像是条巨大的野鸡脖子似的,有些骇人。

吴念看着那个方向直皱眉,骂道,“吴老三又出幺蛾子了,他妈的跑的比我们还快,看那位置,他差不多已经到了这个盆地的中心点了。”

“这里不止他一支队伍。”张起棂提醒道。

“那群老外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可能跑我们前面去,陈雯锦孤身一人,没必要示警,吴峫他们第二次升起的黄烟还在原来的位置,除了吴老三还能是谁?”吴念哼笑道,“这混账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几次都差点把狗五气死,一点都不如他二哥乖巧懂事。”

张起棂无奈摇头,拉了他一下,“那边太远了,还是先去跟吴峫他们会合再说吧。”

吴念点头,说道,“红烟代表绝对不能靠近的意思,他们那边肯定是出事了,我主要是担心瞎子,我以前的那些老朋友,到如今也就剩他还活着了。”

“这话听着,真不吉利。”张起棂破天荒的吐槽了一句。

吴念无所谓的笑了笑,“我的命是不太好,克人,就他比较耐克。”

“你在讲冷笑话吗?”

“不是。”

“我不是人?”

“我不是在骂你,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与我立下魂契那天起,你的确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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