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虚情
天依旧阴沉的吓人，黑压压的像是要塌下来一般，细细密密的小雨还在持续下着，未有过要停歇的意思，空中几缕阴凉的风拂过，吹在几人身上，掺杂着小雨，让洛熙觉得格外的冷。
他都不记得多久没像今天一样这么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以前是和布莱克，今日是和粤尔迪克。
但是他都心甘情愿。
洛熙不由得歪了歪头，去看粤尔迪克怀中的布莱克，此刻的布莱克窝在粤尔迪克怀里，很乖巧，静静的睡着，脸色苍白，却透着整个人气色没有任何虚弱感。
这么看着，布莱克那张脸格外好看，这次布莱克所遭受的，怕不是一时半会粤尔迪克能帮的，精元碎了，那就是真的碎了，日后布莱克该如何活下去？被混沌之力操控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多，粤尔迪克一时还真没办法帮布莱克恢复，他连让布莱克清醒都做不到。
想到这儿，粤尔迪克的心悲凉无比，他如果知道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阻止以前的自己，他失去了所有，如今这是最后想要守护的人，也要离开他吗？
心碎的痛，他日日承受着，那些无数个后退的瞬间，视而不见的关切，尖酸刻薄的话语，粤尔迪克受得了，毕竟这是他应得的。
他宁愿布莱克恨他一辈子，哪怕是想取他的命，粤尔迪克都毫无怨言，他只希望布莱克能好好活着，只是这么个简单的诉求，也无法实现。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吧，他所期盼的，渴求的，粤尔迪克统统得不到。
对上粤尔迪克的目光，斯摩亚蒂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看出了粤尔迪克眼底那闪烁的泪花，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是在为布莱克心疼吗？
粤尔迪克这么无情凉薄的人，也会心疼一个人吗？
斯摩亚蒂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花眼了，可是如果粤尔迪克当真不在意布莱克，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了。
也好啊……
斯摩亚蒂不免淡淡一笑，如今这肝肠寸断的感觉，确实该让粤尔迪克好好尝尝了，让他体验一下自己当年的感觉……
但粤尔迪克如今看自己的目光，只有冰冷的恨意和无穷无尽的仇恨，这种眼神斯摩亚蒂已经见过无数回了，但每一次看见，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许多次为自己感到不值。
凭什么？
明明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粤尔迪克，是粤尔迪克毁了这一切，是他把所有的美好狠狠撕碎了，他不给任何人留有后路，当年若不是他的一意孤行，狠心决绝，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无论是莱妮斯，森娅还是布莱克，自己是凶手不假，可这一切都是粤尔迪空默许的，有时候他也挺佩服粤尔迪克的，对自己狠也就罢了，连对自己的家人都能狠心到这个地步，粤尔迪克自己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创造者，怎么反倒过来粤尔迪克还记恨他呢？
粤尔迪克凭什么？
斯摩亚蒂心里骤然有气，但也不想发作，现在这种状况，谁输谁赢一目了然，他也不想为这点事置气，谁都不是当年的自己了，性格在变，脾气在变，连心中一直惦记执着的事也在慢慢变淡。
斯摩亚蒂顺势说道，“大哥，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能顺理成章的做这些，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不是吗？大嫂和森娅…你可是功劳最大的那一个。”
粤尔迪克愣了一下，眼眸也垂了下来，洛熙看着粤尔迪克此时的神情，他深有体会，毕竟那样绝情狠心的粤尔迪克，他是见过的，虽不理解，但他也不想去多问，一是他没那个资格，二是因为这是禁忌。
斯摩亚蒂看着粤尔迪克此刻低垂的脸，不由得让他们想起了那年布莱克刚刚练习技能的时候。
那时的布莱克还小，懵懂单纯的年纪，哪里懂得什么仇恨、系族的战争？
斯摩亚蒂看得出来，粤尔迪克是舍不得布莱克介入这些的，他想好好保护布莱克的天真和善良，他想布莱克不像自己那样满腹仇恨，整日为了内部族群的混乱而操心，即便粤尔迪克当上暗影系精灵王又怎样？那时的粤尔迪克刚上位，内部族群还有许多前暗影系精灵王的下属，每日都在想着如何将粤尔迪克拉下台，粤尔迪克不得已，即便身处高位，也要战战兢兢的过日子。
粤尔迪克并不想布莱克参与其中，布莱克这样快乐童真的年纪，粤尔迪克可舍不得将他卷入其中，一旦沾染仇恨与野心，那会使人面目全非。
他要理清系族内部的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一是为了日后不被威胁，二是保护他们一家人，三是为了日后待布莱克当上新一代暗影系精灵王，他会为其扫清所有障碍。
那时粤尔迪克只希望布莱克能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所以他压根没告诉布莱克魔域与暗影系一族的恩怨。
那天，斯摩亚蒂处理完魔域的琐事，为布莱克带来一颗发亮的宝石。
孩子嘛，懵懂无知，贪玩的年纪。
布莱克对此爱不释手，一直在手里把玩着。
而对于斯摩亚蒂与粤尔迪克，在布莱克的印象里，这二人，一个是自己的亲叔叔，一个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小时候他们待自己是真的好，他不知道为什么，斯摩亚蒂来格雷斯星的次数屈指可数，是因为忙吗？
或许吧。
每一次，斯摩亚蒂都会给他带来不同的礼物，可是粤尔迪克却总是很排斥反感他，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要远离斯摩亚蒂。
布莱克不理解，叔叔是那么和蔼温柔的人，为什么父亲对叔叔那么冷淡呢？
斯摩亚蒂经常偷偷的来格雷斯星教布莱克技能，告诉他除格雷斯星外，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布莱克很喜欢与斯摩亚蒂独处，一遍遍听着斯摩亚蒂为他描述的那个世界，他很想出去看看，但粤尔迪克不允许，他也总是跟粤尔迪克置气。
他觉得斯摩亚蒂很有趣，总是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在他无聊孤独时总会想起他这位有趣的叔叔，可斯摩亚蒂来格雷斯星的次数太少了，每一次来都被粤尔迪克的冷脸支走了，因此布莱克没少和粤尔迪克因为这个吵架。
虽然粤尔迪克和他说过，斯摩亚蒂并不是什么好人，接近他更是不怀好意，可布莱克一句也没听进去过，这让粤尔迪克一次次感到无奈，只能更加仔细留意斯摩亚蒂来格雷斯星的机会，只是他还是小看了斯摩亚蒂。
布莱克很喜欢和斯摩亚蒂相处，经常向粤尔迪克提起斯摩亚迪为他讲的那些有趣的事，布莱克喜欢斯摩亚蒂随心所欲的风格，他也想像斯摩亚蒂那样，去宇宙各个星球，去见识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
斯摩亚蒂温柔起来，布莱克是真的崇拜喜欢，只是有时候斯摩亚蒂说的话，他有些不理解，一些举动也让他有些奇怪。
明明布莱克是暗影系精灵，斯摩亚蒂却总是教他魔灵一族的技能，布莱克有时接受不了，身体会自然排斥，很难受，很晕眩，斯摩亚蒂总是让他好好克服。
人总要变强的，况且他那个时候也根本不相信斯摩亚蒂会害他。
斯摩亚蒂也经常在二人独处的时候抚摸着布莱克的胸口，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他告诉布莱克，只有魔灵一族结出的精元才是天下无敌的，他总是习惯往布莱克精元内灌输一些魔灵能量，布莱克很排斥，这些外系能量在他身上游移，让布莱克身体异常难受，直到实在忍不了了，才去找粤尔迪克。
而粤尔迪克知道后勃然大怒，威逼着告诫他，离斯摩亚蒂远一点。
布莱克还真没见过粤尔迪克发这么大的火，只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另样的想法。
小孩子哪里会考虑那么多，即便斯摩亚蒂行为怪异，依旧阻挡不了布莱克对他的依赖和喜爱，再见到斯摩亚蒂时，布莱克还是习惯性的朝他怀里扑去，等待着斯摩亚蒂给他的小惊喜，把粤尔迪克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
而粤尔迪克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阻挡斯摩亚蒂。
当粤尔迪克处理完格雷斯星的琐事后，急匆匆的赶来找布莱克时，脸色骤然一变。
斯摩亚蒂与布莱克正坐在一处有说有笑，布莱克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直往斯摩亚蒂身边靠着，而斯摩亚蒂一会儿摸摸他的头，一会儿掐掐他的脸，那温馨的场面像极了感情深厚的一家人，却让粤尔迪克揪心不已。
莫名的反感与恨意让粤尔迪克从心底生出一股怒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宿敌在一起温馨的画面，让粤尔迪克怎么不焦急，怎么不恨啊？
这算是斯摩亚蒂对自己极大的挑衅了。
粤尔迪克冷着脸，声音也变得严厉，“布莱克，过来！”
布莱克闻言，抬眸便看到粤尔迪克的脸。
他笑着迎了过去，“父亲大人，你可算是忙完了，你看，这是叔叔刚刚送我的宝石，好看吧？”
布莱克说着，举起了手中湛蓝色的石头，笑意盈盈道，“这石头可厉害了，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一会儿要拿给姐姐去看看，多漂亮啊！”
粤尔迪克一把拿过宝石，这速度之快，连布莱克都没反应过来。
粤尔迪克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石头，确定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石后才松了口气，对上布莱克不满的神情，粤尔迪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
“嗯，很漂亮！”
听到粤尔迪克温柔的夸赞，布莱克心中的不满与怨怼也没了大半，他等的就是粤尔迪克这句话。
斯摩亚蒂也看出了粤尔迪克的用意，他不紧不慢的起身，朝粤尔迪克淡淡一笑，那笑容是什么意思，粤尔迪克再清楚不过了。
他警惕的看着斯摩亚蒂，随后朝布莱克说道，“布莱克，你母亲在找你，正巧我也有话要和你叔叔说，去找你母亲！”
听到莱妮斯在找他，布莱克也不再多耽搁，“母亲找我？我现在就去！”
布莱克走了两步后，随后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斯摩亚蒂，“我走了叔叔。”
斯摩亚蒂来格雷斯星得时间太少了，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布莱克格外舍不得。
“去吧，改天我再来找你。”
斯摩亚蒂笑得很温柔，布莱克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看到布莱克走远后，现场只剩下了粤尔迪克与斯摩亚蒂，二人的脸也瞬间耷拉下来。
粤尔迪克眼神冰冷，他盯着斯摩亚蒂，声音似是质问，“你来格雷斯星做什么？”
这声质问的语气没激起斯摩亚蒂的怒火，斯摩亚蒂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我魔域没你格雷斯星这么忙，我闲来无事四处转转，怎么，我去哪儿还要跟你报备吗？”
“少伶牙俐齿！”
粤尔迪克告诫道，“我之前警告过你，少来格雷斯星，怎么，需要我请你回去吗？”
“大哥啊，你这脾气可好好改改吧！”
斯摩亚蒂不怒反笑，眼底满是讥讽，“布莱克是我亲侄子，我们可都是一家人，我来看看你们有什么不对？而且我刚来你就下逐客令，你也未免太无情了吧。”
“斯摩亚蒂，是要我把话说的再清楚些，你才能听明白是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布莱克有什么目的！”
斯摩亚蒂笑了，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感，“那大哥倒是说说，我接近布莱克有什么目的呢？”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斯摩亚蒂，你有任何不满和怨气你尽管冲我来，但你要敢上伤害布莱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离布莱克远一点，滚回你的魔域去！”
斯摩亚蒂嗤笑一声，他往前一步，此刻二人四目相对，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的呼吸，粤尔迪克听得斯摩亚蒂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