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绝路（五）
一瞬间，卡修斯脑海中突然布莱克的影像格外清晰。
之前在怀特星的景象似乎与现在重叠了一般。
同样的伤口，同样的位置。
刀果然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卡修斯此刻才发觉，原来这么痛。
那日，他记得那把短剑刺穿了布莱克的整个胸口，剑端已暴露在外，上面还带着些许血肉。
卡修斯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多痛苦，越痛越疯，越疯越痛。
若不是剑柄上的横纹阻拦，他恨不得将剑柄也刺进去。
现在痛苦转移到他身上，卡修斯连呼吸都断断续续的，他有一瞬间的痛苦失神。
布莱克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么痛？
不，应该来说，布莱克比他更痛，当时自己用尽了全力，那么狠，那么残忍……
卡修斯自己都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了，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这点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然而他的眼泪在卡迪尔眼里就是个笑话。
卡迪尔压根不懂卡修斯此刻的心里路程，他抬手轻轻拂去卡修斯脸上的泪，动作温柔，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卡修斯啊，你哭什么啊？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
而后卡迪尔满脸笑意，开始了手里的动作，也许是感应到什么，卡修斯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他想离卡迪尔远一些，想离这份痛苦远一些，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卡修斯这么一动，嵌在胸口的刀刃也跟着深了几分，卡迪尔手上沾了鲜血，这刺眼的红令卡迪尔兴奋起来。
胸口越来越痛，卡修斯似乎除了挣扎什么也做不了。
也对，他与卡迪尔力量对弈的时候都处于被动状态，更何况他现在能量都被封了呢？
但卡修斯还想再拼一拼，希望很渺茫，可若不为自己争取一次，那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了。
“在绝境里，即使希望占万分之一，也要在那万分之一中找出希望！”
卡修斯永远都记得这句话，即便如今讽刺又可笑。
卡修斯挣扎的幅度很大，身后的能量锁此刻发出耀眼的光，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抗议。
卡修斯由于力度太大，手腕早已被磨得通红，但卡修斯很快便老实了下来。
挣扎的频率太大，卡迪尔眯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紧紧束缚着他的能量锁给足了卡修斯教训。
电流在一瞬间充斥着卡修斯全身，它死死咬住卡修斯的身体不肯松开，这突如其来的电击令卡修斯的叫声都变了味道。
他剧烈抽搐着，电流痛击的光亮刺的卡迪尔眼睛有些发涩，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卡迪尔才终于放过卡修斯。
卡修斯抽搐的身体才终于停下，他大口喘着粗气，头上布满冷汗，汗水混合着脸上的鲜血滚落下来。
卡修斯有些失神，却又昏不过去，刚刚被那刀刃强行刺入的痛感令卡修斯头脑有些发涨，被这么一折腾，却是清醒了好几个度。
殊不知真正让卡修斯绝望的正在悄悄来临。
天空越发得阴沉，阵阵冷风吹拂着河岸上的花草树木，河流湍急的声音不大不小，二人身后那茂密的树林几乎看不到尽头，被阴风吹拂得飒飒作响。
天空时不时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电闪雷鸣，这声音回荡在整个洛斯星，但却迟迟不见雨滴。
在山脚下本来忙忙碌碌辛苦劳作的居民们此刻纷纷停下来，他们望着黑压压的天空，个个面露愁色，抱怨道：
“刚刚还是大晴天，怎么突然就阴了？真是的，又要下雨了！”
“前几天刚下完雨，这会儿又下，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这儿还一堆活没干呢！”
“今天可真是奇怪啊，阴这么半天了，这雨到底是下还是不下啊？不下的话我接着忙活了！”
“好啦，大家都不要抱怨了，都快回家吧，若是一会儿下大雨了，淋生病了就不好了！”
“哎服了！”
这些被神明庇佑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大英雄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磨难呢？
在卡修斯惊恐的眼神中，卡迪尔攥着手中的短剑，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挪动，卡修斯瞳孔瞪得极大，剧痛瞬间爬满他身体的每一处，牵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感觉得到，卡迪尔正一下一下割开他的血肉，刀子很锋利，卡迪尔每拔出来一半再用力刺下去。
一点一点切割着……
没什么比亲眼目睹自己的血肉被活活切割更绝望的了。
卡修斯再也忍不住，惨叫声回荡在这周围，回荡在二人耳边。
连乌萨斯都被吓了一跳。
卡修斯挣扎的波动越大，切割的越深。
卡修斯脸色惨白，因为剧痛，双眼的红血丝充斥着整个眼眶，眼里的泪水控制不住掉落下来。
他紧紧地蜷缩着瘦削的身体，周身止不住的颤抖，，瘦弱而苍白的面孔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嘴角处难以遏制地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顺着下巴淌落到胸口处，染红了深深嵌在身体里的剑柄。
“呃啊……啊啊啊──”
卡迪尔的动作麻利又狠辣，将卡修斯折磨得痛苦不堪。
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他怎么还不死啊！
巨大的痛苦吞噬掉了卡修斯的所有神智，他这辈子受的伤不少，什么样的痛楚他都忍得了，本以为上次在海盗基地被刺伤了精元已经是极限了，这次却远比他想象得痛上好几倍。
“卡修斯。”
一声轻轻的呢喃传入卡修斯的耳朵里。
卡修斯抬眸，卡迪尔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二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卡修斯只感到一阵寒风刺骨。
卡迪尔的手段可多的让他猜不透，他算是见识到了卡迪尔的厉害，原来卡迪尔说的，先前仅仅是不值一提的见面礼罢了，真的只是小儿科。
卡迪尔的眼神无辜又清明开朗，与手上的动作格格不入，卡迪尔皱了下眉，顺势捂住卡修斯的嘴，“很吵诶！”
卡修斯的声音被阻挡，两双眼睛互相望着对方，却是不同的情绪。
这每一分每一秒对卡修斯都是那么的煎熬。
卡修斯的胸口被割开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鲜血流了一地，刺眼又妖冶。
卡迪尔的手上也沾满了温热的血，鲜血染红了地面的花花草草。
卡迪尔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不给卡修斯任何喘息的机会，猛的将短剑拔了出来，鲜血顿时溅了卡迪尔一身，视线也被染红。
卡修斯的惨叫声被生生堵了回去，由于嘴被卡迪尔死死捂住，他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他真的快被这痛楚折磨疯了。
卡修斯脑海里此刻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卡迪尔手段这么狠辣歹毒，那他当初折磨布莱克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卡修斯愣了神，布莱克的脸清晰印在他的脑海里。
他突然想起布莱克很久之前说的一句话：
“你不必怕，我会永远在你身后，你只管放心大胆往前走。”
“那你会陪我多久？”
“等一切都结束……”布莱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都听你的。”
卡修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最痛苦最难受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布莱克。
心底也有个被压抑太久的声音此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布莱克救我！我好疼……”
为什么啊？
他明明最该恨布莱克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到他？
那个声音在心底挥之不去：
“布莱克，可不可以再保护我一次……”
卡修斯头脑发胀，他痛的模糊，痛的麻木了。
结束了吗？
卡修斯看向卡迪尔。
卡迪尔掌心在他胸口边缘摸索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契机。
看来并没有结束。
新一轮的痛苦折磨再次拉开序幕。
卡迪尔将手指伸进那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中，温热湿腻的感觉紧紧包裹住他，卡迪尔在血肉里探寻着，搅弄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卡修斯此刻连挣扎都是那么无力，他死死咬着下唇忍受着，意识也慢慢在消退。
巨大的痛苦向一个魔爪无情璀璨撕扯着他的身体，已然把他每根神经都折断。
卡修斯紧闭双眼，要是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这一切，他都不必再承受了。
卡修斯这样想着，可下一瞬，他猛的睁开眼睛，惊恐绝望的看着卡迪尔。
他本应剧烈挣扎的，眼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卡迪尔笑着，眼神里满是戏谑挑衅，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卡修斯此刻的面部表情。
卡迪尔摸索着，在他的“招待”下，卡修斯的胸口处已是一片血肉迷糊。
手指伸到最深处的时候，卡迪尔向旁边挪去，偶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卡迪尔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他目视着卡修斯，声音阴沉又邪恶，“摸到了。”
卡修斯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深深体验到了什么叫绝望，这可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接受。
被刺穿身体徒手触碰精元，这对任何一个精灵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被直接触碰，体内的精元变得焦躁不安，涌出最后一丝能量抵抗，却被卡迪尔死死压住。
卡修斯不敢动一下，只能就这么看着卡迪尔，他绝望又无助，可是没有人可以帮他。
精元被俘，等同于命也在那人手里握着了，连自己都说了不算。
可他也知道，精元是精灵身上最强大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当初在海盗基地，他只是被刀刃刺进去那么一点儿，那痛苦卡修斯至今都记得。
他当时的恐惧感与痛苦并存着，卡修斯只记得当时除了疼还是疼，他忘记自己当时是什么情绪，是怎样悲凉的心境了，他什么也思考不了。
那次他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恢复，那时的他很幸运，雷伊几人几乎明令禁止他使用能量，无论任务多艰巨，卡修斯都不必管，战神联盟几人每天为他输送能量，监督着他在练武场训练帮助更快恢复精元，布莱克也会每日准时给他上药……
他从前明明很幸福的……
可布莱克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
他当时用足了力气，将短剑整个埋入布莱克的精元内，他的目的就是让布莱克能量散尽，彻底消亡。
如他所愿，布莱克的精元碎得一片又一片，别说修复了，连渣子都碎得惨淡。
卡修斯很难想象，如果格雷斯星的人知道他差点杀了布莱克，又会对他怎么样呢？
“到此为止吧卡迪尔。”
乌萨斯站在卡迪尔身后，说道，“你别把人弄死了，你我没法和大人交代！”
卡迪尔回头，不情愿的望着乌萨斯，“可是我还没玩够！”
卡迪尔手指抽了出来，得到自由后，卡修斯那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他动了动，全身都麻木不已。
他是该感谢乌萨斯的及时救场呢还是谢谢卡迪尔的手下留情呢？
也许都不是。
也是他自己命大吧！
“你还没玩够啊？”乌萨斯说道，“都十多分钟了，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卡修斯放低身体塌下腰，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
才十多分钟吗？
为什么他感觉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让他痛苦的每一分每一刻！
乌萨斯继续说道，“你可别让大人等急了，时间久了小心大人揍你！”
“哼不可能！”卡迪尔撇了撇嘴，饶有信心道，“大人才舍不得呢，他最惯着我了！”
“行行行！”乌萨斯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的河流，“玩也玩了，气也出了，赶紧洗洗去，你不能这样去见大人啊！”
卡迪尔此刻手上的血迹已渐渐干涸凝固，不止手上，胳膊上，脸颊上都沾了卡修斯的鲜血。
这离远了看，卡迪尔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哦对对对！”
卡迪尔连忙奔向河边，反复清洗着身上的血污。
乌萨斯来到卡迪尔身边蹲下，看着他认真清洗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好好洗着，你看你，都不干净了！”
“打哪论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