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3

顾昀一边说着，一边长臂一伸，拉住红鸾，稍一用力，红鸾只觉天旋地转，下一秒便稳稳落在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顾昀让红鸾横坐在马背上，将他护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而后轻轻把红鸾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红鸾顿时就不乐意了，不耐烦地推着顾昀，嚷嚷道：“谁要和你一起骑，我要自己骑马！”

顾昀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仍按着红鸾的头，无奈地哄道：“别动，小祖宗，你的眼睛怎么又变色了？”

红鸾一怔，疑惑地问道：“变了？”

“嗯。”顾昀应道。

“可能是因为我刚刚太激动了吧！”红鸾猜测道。

“你这眼睛还有这功效，一激动就变色。”顾昀忍不住调侃。

“嗯，可能吧。”红鸾也不太确定，又补充道，“我这段时间眼睛挺不稳定的。”

“你这眼睛变色倒是没什么，怎么又多了一朵莲花的花纹，感觉就像出家人。”顾昀好奇地打量着红鸾的眼睛。

“怎么，你这是想让我出家当和尚？”红鸾没好气地反问。

“啧，你这小祖宗出了家当了和尚，怕是佛门都不得清净。到时候我可担不起这罪过。”顾昀笑着打趣，“咱们还是好好当凡夫俗子得了，然后把你过继过来给我当儿子，给我养老送终。可别去祸害那些和尚了，你祸害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糟蹋佛门？怎么可能？像我这么有天赋的，说不定能得道。到时候还能普渡普渡你。”红鸾不服气地反驳，“我若做了和尚，那绝对是最优秀的和尚。到时候我念念经，给你去一去身上的杀气，让你长命百岁。”

“小祖宗，你可别想这些东西。佛门与你无缘。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养老送终吧。”顾昀无奈地摇了摇头。

“养老不是有长庚吗？我可不抢这活儿干。”红鸾笑嘻嘻地说道。

“得得得，说不过你。”顾昀认输，又叮嘱道，“到了帝都进宫你可别乱跑。”

“行。”红鸾应下。

此后的漫漫行军路，由于红鸾眼睛时不时变色，他不得不和顾昀同骑一匹马，将眼睛的秘密深深埋藏在顾昀的胸膛之间。而红鸾眼睛的秘密，也只有顾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知晓。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帝都。当九重宫阙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哪怕是高高翱翔的玄鹰，此刻也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威严，乖乖落在地上，像是在顶礼膜拜。

顾昀轻轻抚着长庚的后脑，红鸾则牵起长庚的手，无声地宽慰着他。长庚初见皇帝，只见那龙椅之上的人形容枯槁、老态龙钟，实在难以将其与记忆中的帝王形象联系起来。顾昀微微顿了一下，长庚敏锐地察觉到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红鸾也是首次见到皇帝，眼前之人的模样与传说中的威严形象大相径庭。顾昀上前恭敬地禀告，皇帝的目光缓缓落在长庚身上，长庚下意识地惊退一步，只觉那目光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跪下。”顾昀轻声却又不容置疑地说道。

长庚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看见元和帝干涸浑浊的眼睛里居然淌下了两行老泪，那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肆意横流，看着竟像是眼睛里流出的脓水，让人心中泛起一阵不忍与酸涩。

“你叫声父皇吧。”顾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许。

长庚却叫不出口，来路上，途径之处所有人都偷偷打量他，那一波又一波的目光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端详着龙床上的这位帝王，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与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小声点，对着长庚说道。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叫一声父皇吧。算我求你了。”顾昀再次轻声劝道。

“父皇。”长庚终于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元和皇帝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似把最后的生机都汇聚成了一团诡异的光，那光芒如同烟火般在眼中炸开，绚烂却又带着几分凄凉。他如痴如醉地端详了长庚良久，才气若游丝地说道：“赐……赐尔名旻，望吾儿浩浩高朗，无忧无愁。一世平安，长命百岁……你有小名吗？”

“有，叫长庚。”长庚如实答道。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老皇帝开口问道：“子熹，你身旁的这位少年是……”

“红鸾。”顾昀恭敬回道。

“草民红鸾叩见皇上。”红鸾赶忙跪地行礼，声音清脆，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