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p翻跟头
少女不曾说出口的话，万物都知道。
升了高三之后，梁晶晶来找自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因为文理的两个宏志班搬到了另一栋楼上，和老师的办公室在同一栋。
那个拥有保送资格的尚心愉如愿进了上交大，一中校门口的光荣榜上，尚心愉的照片排在第一位，她底下的座右铭写着：念既出，山无遮，海无拦。
高三下学期，五一假期前几天，老师下了通知，尚心愉受学校邀请，四月三十号要来学校做演讲，分享自己的经历与学习经验，所有学生自愿参加。
通知下达的那天晚上，梁晶晶在四人的小群里没完没了的发着信息，
【亮晶晶：你们去吗？】
【亮晶晶：？？？】
【亮晶晶：怎么都不说话？】
【章炎：我去，不去的话还要在教室里上自习。】
【亮晶晶：谁问你了，我问赋哥和自汝呢】
【章炎：[表情包：真有你的]】
林赋和自汝谁也没在群里回复一句，这天晚上学校里停电了，想学习的人还留在教室里打着手电筒做卷子，不想学习的人早就回了宿舍楼。
自汝和林赋就是那种打着手电筒在教室里发奋的人。
理科宏志班与文科宏志班只有一墙之隔，时间刚过晚上九点，还不到往常晚自习的放学时间，理科班里只剩下林赋，文科班里也只剩下自汝。
透过走廊上的窗户，这个两个班级里的光亮对称又相似，微弱也倔强。
大概是旁边的办公室里还有老师值班，所以黑漆漆的教室里，自汝也没有那么怕，她伏在课桌前抄错题，一时认真，让她忽略掉了窗前停下来的身影。
林赋怕吓到她，说话之前特意敲了敲玻璃，五根手指依次落在玻璃上，发出了像马奔跑着的声音。
自汝闻声看向窗外，月光的清辉穿过走廊洒在少年身上，他背着光微微笑着冲女孩挥了挥手，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
自汝摇了摇头，
“数学试卷还有最后一题了，有点难，想做出来再回去。”
林赋从窗前走开，几秒钟后从文科班的前门走了进来，月色如水，将他一步一步的推向自汝。
女孩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她看清了他，也借着他的眼睛看清了自己。
林赋，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以后，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有我们的以后。
在少年靠近她的短短一分钟里，她脑海中发出这个问题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冲破束缚脱口而出一般，她把手中的笔紧紧握住，也把嘴巴闭了起来。
“求随机变量的这道吗？”林赋自然的坐在她旁边，用手指了指卷子上的最后一道题。
“嗯，刚刚做了一遍，但代入数字之后就不太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明显没有了底气。
林赋把她的草稿纸拿到眼前细细看了看，然后又拿起了一旁的笔开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跟她讲解。
手电筒的光亮给少年的脸庞描上了一层光晕，像是西方的油画，朦胧又立体。
“会了吗？”
自汝迟疑的回答道：“百分之八十吧。”
“百分之八十可不行，得百分之百。”
因为停电，周围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少年的脸是那样的清晰可见，两人离得近，教室里又十分的安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林赋均匀的呼吸声，那种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她，让她觉得安稳又踏实。
林赋耐着性子，一板一眼的又跟自汝讲了一遍，直至值班老师走进了教室催促着两人离开。
少年少女一左一右的并肩下楼，月光下是两人倾斜着越靠越近的影子。
分别时，林赋又问：“这回百分之多少了，有没有一百。”
自汝弯起嘴角冲他轻笑，
“有一百了。”
这道题她能百分之百懂了，对你的喜欢也有百分之百了。
林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对自汝说：“群里亮晶晶问我们要不要去听尚心愉的演讲。”
“你去吗？”自汝反问他。
“去啊。”他没有一丝犹豫，回答的干干脆脆。
“那我也去吧，听听也没什么坏处。”
“那我帮你在群里回复了。”林赋眨巴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微风吹的树梢来回晃动，地上斑驳的影子像是海浪，时远时近，变幻无常，让人画不出具体模样。
自汝偏了偏身子要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林赋却重新看着她开口：“回去早点睡觉，别熬夜，熬夜是会让人变笨的，你不要变成我的笨蛋朋友啊。”
“嗯，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两个字自汝没有说出口，她的心，跳的厉害，像是马上就要脱离身体一跃而出一样。
两人在月光下一左一右的朝着各自的宿舍楼走，那晚的风很温柔，星星也很多，少女不曾说出口的话，万物都知道。
三十号来听演讲的人坐满了学校的礼堂，但十个人里有八个会说“不想坐在教室里上课，来玩一会。”
这话就像是考试之前你问人家复习了吗，人家说没有，你就信了，结果成绩出来之后，说没复习的人，他的成绩却名列前茅。
因为来听演讲的人是自愿参加的，不用按班级的位置坐，所以自汝和梁晶晶他们三人坐在了一起。
林赋和往常一点也不一样，他听得出奇的认真，甚至还做起了笔记。
梁晶晶见他这样开始小声的嘀咕，
“赋哥这是学习学的走火入魔了，怎么什么都往本子上记，这尊敬的老师五个字有什么好记的。”
章炎用胳膊肘杵了杵她，
“自汝不也在记吗？”
梁晶晶顺势往自汝的本子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就觉得自汝和林赋是有些没用的默契在身上的，因为两人都记下了“尊敬的老师”这五个字，
“真是服了这两个人了。”梁晶晶好笑的开始摇头。
章炎不解的问她：“自汝写的什么啊？”
“跟赋哥写的一模一样。”
“啊？那这不是UP翻跟头了。”
梁晶晶没听懂，她费解的斜着身子开始凝视章炎，
“什么UP翻跟头？”
“nb啊！”
旁边的林赋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句，
“咱四个人是坐在一起的，你俩还坐中间，说什么我和自汝听不到，下次再议论我俩记得去角落里坐着。”
梁晶晶和章炎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闭上了嘴巴，不说了还不行吗。
尚心愉的演讲结束之后，礼堂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赋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看着台上，他没有鼓掌，也没有起身离开，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一样。
礼堂上的学生走的差不多了，尚心愉还在台上与老师交谈，梁晶晶拉着自汝起身又回头问林赋：“赋哥，你还不走，这是打算今天住在这里了？”
林赋依然坐在座位上，他的目光停留在台上没有一丝偏移，
“你们先走，我找老师有点事。”
自汝虽被梁晶晶带走了，但她的心思还在礼堂里。
好像升了高三之后，她和林赋能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使平时两人的教室只有一墙之隔，可他们却不似从前那般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希望真能如梁晶晶之前所说的，日复一日的陪伴，都是用分开时各自的努力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