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奢华的水晶吊灯将冰冷的光线投射在漫长的餐桌上,银质餐具熠熠生辉,却照不亮餐桌两端之间巨大的鸿沟。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雪茄的余味和晚香玉的浓香,但这精心营造的雅致,已被彻底撕碎。

叶淮川眼神一凛,在林子成持刀刺来的瞬间,非但不退,反而侧身迎上!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宛如一片倒悬的星河,此刻却成了这场困兽之斗的冰冷背景板。他左手如电,精准地扣住林子成持刀的手腕命门,拇指狠狠压上穴位。林子成顿觉半臂酸麻,仿佛有电流窜过神经,指尖力道一松,那把精致的餐刀刀尖险些脱手。他心中骇然于叶淮川速度的可怕,却凭借一股浸透骨髓的狠劲,咬牙将刀尖强行偏转三寸,一道寒光擦着叶淮川的颈侧划过,削断几根散落的发丝,冰冷的刀锋触感让叶淮川颈部的皮肤瞬间激起细小的颗粒。

“哼。”叶淮川鼻腔里泄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嘲讽。趁林子成力道用老、重心微滞的间隙,他右手已如潜伏已久的毒蛇,精准无误地钳住其肘关节,毫不留情地反向一折!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摩擦声,在过分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子成痛得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但他竟也借这旋身受制的姿势,以被制的右手为轴心,左腿如同蓄势已久的铁鞭,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猛地扫向叶淮川的下盘,攻势凌厉,充满了同归于尽的决绝。

叶淮川似乎早将他每一个肌肉的颤动都看在眼里,脚步轻移,优雅地后撤半步,动作行云流水般从容。林子成的鞋尖堪堪掠过他高级西裤的裤管,带起一阵疾风,却未能造成实质伤害,只留下无形的羞辱。

“三年了,你的骨头还是这么硬,可惜,技巧依旧拙劣得可怜。”叶淮川冷笑,笑声低沉,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源自遥远过去的失望,以及被这失望点燃的更深的怒意。他话音未落,已趁机猛然突进,膝盖如同钢铁重锤,狠狠顶在林子成因攻击而露出的、毫无防备的柔软腹间。林子成一声压抑的闷哼,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剧烈的绞痛迫使他不得不弯腰蜷缩,额发垂落,遮住了他瞬间苍白的脸。

然而,就在这看似败局已定的时刻,他的左手竟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探向叶淮川紧窄的腰间——那里,在熨帖的西装面料之下,皮质刀鞘中别着一把他无比熟悉的匕首,那是他们之间无数纠葛的见证。叶淮川敏锐地察觉到他这近乎本能的意图,眼中原本冰冷的怒火“腾”地一下燃得更盛,他竟不阻拦,反而一把抓住林子成探来的左手,就势将人狠狠拽向自己胸膛!

林子成收势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撞进叶淮川坚硬灼热的怀中。浓烈的男性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将他牢牢包裹。叶淮川的铁臂瞬间如冰冷的枷锁般缠绕上他的咽喉,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另一只手,却以一种近乎情人般的狎昵姿态抚上他汗湿的后颈,五指如铁爪,深深嵌入皮肉,带着惩罚性的疼痛与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林子成被迫仰头,呼吸艰难,视线因缺氧而模糊,然而在晃动的光影中,他却清晰地看见叶淮川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翻涌着近乎痛苦的暴怒,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复杂、让他心脏为之紧缩的东西。

“还想用它?看来你对它的执念,比对我还深。”叶淮川的气息灼热地喷在他敏感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字字淬毒。他握着林子成那只企图夺匕的手,强迫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去触摸西装布料下那把匕首的冷硬轮廓,感受其下蕴含的致命威胁。“来,我再教你最后一次……往左偏三寸,避开肋骨,直刺进去,就是心脏。”他带着林子成的手,将未出鞘的匕首尖端,死死抵在自己左胸。单薄的衬衫布料下,肌肉紧绷如铁,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正一下下,清晰地、沉重地,透过刀鞘和骨骼,传递到林子成的掌心,震得他指尖发麻,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抖。

林子成的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底深处闪过剧烈的挣扎、刻骨的恨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切的恐慌。叶淮川紧紧盯着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如同审视一件即将破碎的珍宝,语气陡然转冷,带着血腥味的嘲弄:“还是下不了手?林子成,你连杀人……都只会这些虚张声势的花架子!就像你当年一样……优柔寡断,满盘皆输!”

话音未落,叶淮川猛地发力,将林子成连同那把未出鞘的匕首一起,如同丢弃一件再无价值的破败玩偶般,狠狠掼向身后昂贵的红木餐桌!

哗啦——砰!

身体撞翻了桌上的水晶花瓶,清水与破碎的百合花四溅开来,与林子成后背撞击桌面的沉重闷响交织在一起。他只觉得脊椎仿佛要断裂,剧痛席卷全身,震得他气血翻涌,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桌面精致的餐具被扫落在地,发出连绵不绝的碎裂声。叶淮川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已如影随形般欺身而上,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将他死死压在冰冷狼藉的桌面上,动弹不得。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汗水、酒液与花香的气息诡异交融。一场短暂却耗尽全力的搏斗,终以一方绝对的、碾压性的武力压制告终。

力量悬殊,技巧亦被完全看穿。空气中,只剩下林子成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和叶淮川笼罩下来的、冰冷而压抑的、仿佛要将人吞噬的凝视。叶淮川抬起手,用指腹粗暴地擦过林子成嘴角渗出的一丝殷红血痕,动作间竟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怜惜。“看,这就是你反抗我的下场。”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暴怒都更令人胆寒,“你永远……也逃不掉。”

水晶灯的光芒依旧冰冷,映照着满地狼藉,和桌上那两个纠缠的、仿佛要融为一体又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身影。

 

叶淮川那句“滚”如同惊雷在狼藉的餐厅炸开,余音在空荡的四壁间碰撞。林子成扶着剧痛的后腰,缓慢而艰难地从冰冷的餐桌上直起身。水晶灯刺目的光线让他有些眩晕,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喉头的腥甜和眼眶的酸涩。

他没有立刻看向叶淮川,而是先低头,沉默地、一丝不苟地系好被扯开的衬衫纽扣。指尖掠过颈侧那道新鲜的齿痕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动作。接着,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抚平西裤上不堪的褶皱,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从容,仿佛正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而非刚刚经历一场羞辱性的摧残。

然后,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投向那个背对着他、肩膀肌肉依旧紧绷的背影。叶淮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万家灯火将他轮廓镀上一层冷硬的边,却照不透他周身弥漫的浓重阴霾。他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即将破笼而出的野兽。

林子成没有说话,只是迈开了脚步。皮鞋踩过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水渍,发出“嘎吱”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一步一步,走向餐厅门口,步伐算不上稳健,甚至有些蹒跚,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餐厅门槛的那一刻——

“站住。”

叶淮川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冰冷的语调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他没有回头。

林子成的脚步应声而定,停在门廊的光影分界线上。一半身体浸在餐厅昏暗的光线里,一半暴露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他微微侧首,静待下文。

长时间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能听到叶淮川逐渐平复下来的、依旧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林子成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叶淮川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带着一种疲惫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漠然:“去书房等我。”

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但相比于之前的暴怒,这命令里似乎少了些杀伐之气,多了点别的、难以言喻的东西。

林子成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浅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地颔首,仿佛只是听从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

“是,叶总。”

他抬步,彻底走进了走廊的冷光里,身影渐渐远去。脚步声不疾不徐,最终消失在楼梯转角。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叶淮川才猛地转过身。他脸上惯常的冷酷面具出现了一道裂痕,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未散的暴戾,以及更深处的烦躁与一种……空茫。他抬手,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餐厅,扫过那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餐刀,最后定格在桌沿那道林子成留下的、淡淡的血指印上。

他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封般的死寂。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却最终失败。他迈步,绕过地上的碎片,也离开了餐厅,朝着二楼书房的方向走去。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那扇紧闭的红木门后悄然酝酿。

叶淮川仍然背对着门口,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发现自己刚才那句“反胃”,似乎更像是在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明明赢了,逼得对方屈服、示弱、甚至自辱。

可为什么……感觉一败涂地的人,却是他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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